夜半,宫中。
风雨飘摇,雷电交加。
“陛下!不好了!”三更未过,一道人影磕磕绊绊地跑进来。
“谁啊?”酣眠被打断,老皇帝咳了两声。
“陛下,奴才长乐。”小太监着急得险些咬了舌头,“出大事了!”
“到底有何要紧事,不能等到天明再报,”皇帝命人点了灯,由皇后搀扶着坐起来,斥问道,“为何非得半夜到养心殿来搅扰朕?!”
“回陛下,是东宫……”
“东宫又怎么了?”皇帝蹙眉道。
“东宫……东宫走水了!”
皇帝几乎要跌下龙床,慌忙问道:“火势如何?可有派人救火?”
“回陛下,大火方才已被宫人们扑灭了,”长乐似有难言之隐,“只是……奴才听说……宫内伤亡惨重。”
“太子呢?太子可有伤着哪里?”皇后焦急询问道。
长乐跪伏在地,战战兢兢,不敢开口。
“回答朕!太子如何?”
“太子殿下他……”长乐弓着身子哆嗦起来。
一道闪电轰然落下。
“你说什么?!永安太子薨了?”宁王在府中倏地站起,睁圆了双眼。
数日后。
“糖葫芦——卖糖葫芦喽——”长街之上,商贩们四处吆喝,“来看看纸鸢咧——小姐可愿挑个纸鸢?”
“唉,这天光可算是见好了,连着下了好几日的大雨呢。”一个岁值二八的少女,正向身边人嘟囔个不停。
“是啊,这几日困在房中,阿抑都快被闷坏了吧?”随行男子笑语朗朗,“趁天晴了出来散散心,总归是好的。”
二人行至一处楼阁,门前熙熙攘攘,男欢女笑,好生热闹,走到近前朝上一瞧,牌匾上写着的,是那“红袖招”三个字。
闺阁女子哪里见过这等情景,秦抑感到十分新奇,就要进去瞧个究竟。
“这红袖招乃是烟花之地,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可轻易踏足?”秦扬有些急了,拦在门口,朝妹妹连连摆手。
“此等烟花之地,若你们男子去得,我便也去得!”听闻兄长的劝告,秦抑顿生不满,皱起眉头,双手叉在腰间,顶撞道,“成日里这儿也去不得,那儿也去不得,我都快要被闷死了!愈是不让我去,我就偏偏要去,你给我让开!”
“哎——”秦扬一回头,秦抑已经像只小野兔似的遛没影儿了。
“阿抑!慢点,你等等我!”秦扬紧忙跟了进去,“父亲若是知道了,必会降罚于你。”秦扬有些慌乱,伸着颈子东张西望,唯恐有相识之人同在此处,认出自己来。
秦抑撇了撇嘴,“不告诉爹爹便是了。”
“你这丫头,胆子愈发大了,还敢跑来逛花楼,”秦扬转头瞪了她一眼,“只此一次,可再不许了。”
兄妹二人寻了个清僻的位置落下座来,看那大殿中央翩跹起舞的姑娘们,个个儿乌云叠鬓,杏眼桃腮,而众星捧月般围在正中的那名女子,装扮则最为出众,纤纤作细步,一笑胜星华,一看便知此人是本日的花魁了。
大殿内充溢着暖融融的春情,四面看客沉浸其中,未饮已醉。
见此光景,秦扬不禁感叹道,“果真如传闻所言,此地美人如云,见之便能忘俗。”
“然也,”秦抑抬手一指,“你瞧,连花魁身旁吹箫伴乐的小倌,貌样都生得极……咦,我怎么觉得这位公子似有些面熟呢?可是哥哥曾见过的人?”
“你是说那个身着青衫的乐倌?未曾见过。”
“他站在那里就宛若天上的谪仙儿一般,你看他那双眼睛,真像是那工笔画里描摹出来的。”
“哼,堂堂男儿竟沦落至此,要靠出卖色相为生,真是令人不齿,我呸!”
“兄长何出此言?”秦抑不以为然,“我看那位公子相貌堂堂、才华出众,反倒有些仰慕呢。”
“这种人也值得仰慕?大丈夫应当胸怀鹏志,当仗剑拯民于水火,而为万世开太平,岂能这般成日成日地风花雪月!”秦扬有些急了,“阿抑,口里说着玩玩便罢了,这种风尘之人,那是万万不可沾染!”
“嘴上说得倒是端方正直,”秦抑不留情面地拆台,“从方才起,你已偷眼瞧了那花魁娘子几回了?”
秦扬瞬间哑口,悄摸着脸红了一下。
绕梁的箫音婉转而悠扬,台上人的舞姿风流且跌宕,娇柔柳腰,袅娜复轻盈,恰似那海棠醉日;凭拦凝睇,粉面含春,一双瞳人转盼流光,剪断秋水。
再看立于一旁奏箫的那个倌儿,如温风梳柳一般,面似凝脂,眼若点漆,看着也才十六七岁的模样,却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有如松下之风,口里吹奏出的曲调亦似仙人之音,从容和缓,高而徐引。
那少年虽身着乐倌衣衫,却一点儿也不像是出身风尘之流,举手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