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莫非丹心是有意阻止自己就这么昏昏沉沉顺顺利利地被送往江南?
“冰心呢?”
与此同时,梁拾鸩终于想起自己挣扎醒来前便怀着的疑问。
她看着丹心此前一直只是凝着手中针的眸子,终于抬起来望向了她。
那双眼睛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合上微微泛着红色的血丝,而嗓音也因被十一姐掐住有些嘶哑。
“姑娘放心,两三月来姑娘的音容脾性冰心已是学了个七七八八,替身前往行宫一事不会有差,待得时机合适一切秘辛都会尽数埋葬。”
但落在梁拾鸩耳中一字一句清晰得很。
替身,埋葬.......
她双眸圆睁,手越掐越紧,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就应该想到,只要她离开必然是需要有人去顶替上她这个位置的。
最后再以一死来了结这个故事。
是了,白居岳为她名中选一个鸩字,连大晖首辅都要为这毒药断肠,旁得要为她送的命岂会少了。
更何况万事的开端,不正是杨钧翊在她面前送了命么,堂堂宣泰皇帝就连入棺入陵都不得安宁....
梁拾鸩的身子不禁又抖了起来。
凌飞雁觉出她状态不对,一把握住她发颤的手,安抚道:“好妹妹,个人都有个人的命数,你别想太多,把什么事都往自个儿身上揽。”
可梁拾鸩的颤抖没有减缓,反倒因一昧掐着自己的伤处,那指尖的血珠连成了线泂泂往外流。
此前凌飞雁对迷晕梁拾鸩一事,心中或多或少存了几分疑虑,但现下见梁拾鸩这副模样却也不得不想让她清醒地知晓这一切或许才最是残忍不过。
她凌飞雁能得今日这飞出那紫禁城的机会,不也正是因为她这位好妹妹最是柔善至极,见不得身边人受苦么。
凌飞雁一边让出位置让孙秭归得以过来瞧瞧梁拾鸩的状况,一边继续劝道:
“好妹妹,旁的人姐姐不知道,但想想成庆皇帝去时,太皇太后主持的那场活殉,姐姐这条命还有咱们其他那些服侍过先帝爷的姊妹们,都得多亏妹妹你和白阁老救下来啊。
还有你前月在宫中增设那药局,如今建出那班子也替不少宫人诊病救命了不是?”
“原来建立药局是赵姑娘的主意,孙某此前也去教习过那内宫新药局的女医们,的确是件善莫大焉之事。”
有了这孙大夫的帮腔,凌飞雁瞧着她这好妹妹似乎也从此前一昧的自责愧疚中稍稍抽离了些出来,掐住自己的手松了松,瞳光微动应是在思索她们的话语。
再见那位卓副将和丹心,到底一个是亲姐姐,一个是贴身侍女,见梁拾鸩状况不对,双双互相抵着对方脖颈的手也都松了些朝这面投来目光。
凌飞雁再接再厉继续劝道:
“好妹妹你可别再苛责自己了,卓副将和丹心姑娘都不打了,大家都关心着你,还有白阁老,他做出这样一番安排,定也大大念着妹妹你没让潞王登上皇位为新政争取时间的情,愿护你一世周全。
妹妹离了这步步惊心的紫禁城,往后咱们顺遂平安的日子还长,你就安心吧,你看连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没闹腾,想来他也是这么想得。”
谈到孩子时,凌飞雁终于见着梁拾鸩攥着的手完全舒展开抚在小腹处。
虽眸子垂下看不大清神情,但想来应当不再像此前那般痛苦无望了,由着孙秭归大夫又取了纱布替她将手包扎好。
看来梁妹妹应当没什么事了,这孙大夫也不像又要将她迷晕的模样,凌飞雁这般想着长舒了一口气。
不料这口气刚舒到一半,却听......
“赵姑娘,你与腹中胎儿现下的确双双无虞,但女子生育的风险损伤哪怕这世间最高明的妇科圣手也无法完全化解。
你如今情绪如此波动与身怀有孕脱不开干系,我瞧过你此前脉案还有因害喜厉害呕血的记录,往后随着孕程进展只怕需受更多的苦。
况且就算将来顺利生产母子平安,这孩子生来没有父亲,养育也绝非易事。
孙某行医这些年实在见过了太多悲剧.....”
孙秭归说到这儿时顿了顿,回身从药箱中取出一枚丸药:
“如今胎儿尚不足二月龄,落胎之损远小于生育,若姑娘用此药落胎,孙某定保姑娘安然不会落下半分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