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武听信了杨静妍的谗言,自那时起已对若伶的身世起疑了。
语荼缓了缓,问我:“楚霜,你相信这事真的是二夫人做的吗?”
我冷然道:“我不信,你既然说他们熟睡,那你们破门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还不醒,不是很蹊跷吗?”
语荼点点头,“不止这样,我们冲进去后,看到那情形我当时都吓傻了,愣在那儿,然后陈姨就提着桶冰水浇到床上二人身上,也把我浇回神了,那样他们才醒。然后我看到他们惊恐地看着对方,然后,二夫人怨恨地看着夫人,什么都没说……”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二夫人的眼神,那种恨,好像都入了骨。但是她当时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穿好衣服……好了楚霜,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二夫人人也没了,就别再提起这事儿了。”
我垂下眼眸,“我明白。”
语荼坐定一会儿,仿佛才刚从回忆中摆脱出来,拉着我的袖子问道:“那天二夫人急急要你去,到底什么事?”
我看着她,其实若不是她今天告诉我这些,我可能还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于韵文所说。
我正了心神,问她:“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出现很奇怪?”
她的眼睛闪烁一下,“当然有想过。只是主子们吩咐下来的事,我们就照做呗。但是后来我确定你没有恶意,究竟什么来头,也不是我们想的事。”她伸手过来覆上我的手,“但是我能遇上你这么好的姐妹,这辈子就知足了。”
我对上她充满笑意的眼睛也微笑起来,“我也是,不管我来到府里究竟有何用处,如今我遇见了棠少,遇见了你 ,其他都不重要了。”
我慢慢饮下一口茶,缓说道:“二夫人要我小心夫人,要我保全自己。”
语荼眼一眯,想起什么似的,“反正我是觉得这一年多,越来越不对劲,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哦,你们不在时,贵妃娘娘回府三次。”
那次在瑜端园外不巧听了墙根,便知晓了陈姨将我买来之前,这位贵妃娘娘也曾多次回来。
我疑惑道:“贵妃能这么频繁回本家?”
语荼想了想,“她每次回来,都换了普通布衣,坐的是寻常单驾马车,所以,可能是真有事。老爷出事后娘娘就再没回来过。毕竟我不伺候夫人,详细的我也说不准,只见她们每次都会去夫人房里闭门密谈。”
“难道这和老爷出事有关?她们究竟有什么秘密?”我边想边说。
语荼理了思绪说:“好像是去年宫里选秀,圣上得了位沈才人,后来临幸没几日,就破格晋封了婕妤,再后来圣上竟有时连早朝都不上,甚至还召些重臣去后宫说笑给那位沈婕妤逗乐。现在永安坊间已有了沈婕妤是‘褒姒妲己之流’之说。沈婕妤晋封第二天,贵妃就回来了。前几月那沈婕妤又诞下位公主,听说圣上特告官员三日不上朝。”
她口中这位沈婕妤,想来就是言心所说的圣上身边的新宠。
大昭北方有旱情,东北和西南蛮夷犯边,圣上已值中年,还无皇嗣,现今却朝中削将爵,后宫浸美色,这大昭,还能撑多久?
我轻声道:“语荼,事情不止咱们府里,如今,事情要闹大了。没想到离开京都一年,世道已经如此了。”
她摇摇头,神情黯然,“我也不想懂什么大世道,我只希望你们都平安,就够了。”
===
管家主持了一个简单得都不能称之为丧仪的丧仪,从始至终杨静妍都没有露面。
于家并不许这个已出阁且害死家主的庶女入坟,于韵文最终葬在郊外京兆府的冢园,与那些无名氏、死囚、穷苦人长眠在一处。
而宗政若伶,自始至终都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
母亲的屈辱离世,让九岁的若伶拥有了已超过她年龄的坚强和沉稳。
但她这样的坚强,真让我心疼。而如今宗政家族的地位都有些岌岌可危,我,也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棋子”,真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也许,得好好想想给若伶找一个合适的安身之所。
于韵文下葬第二天,语荼就寻来了郎中看过若伶,一切无大碍,我们也放下心来。
正用早饭时,若伶眼巴巴地望着我问:“娘已葬下,为何湘娣还不回来?”
“莫不是要帮着管家清理一下吧,你先吃着,一会儿我去寻她。”我说着往她碗里夹了好些菜,语荼在一旁急忙说:“你们都在这待着就成,我去寻她。”
她方要起身,叩门声就响起,开门见是管家,他面色沉重,对着若伶一揖:“二小姐节哀。”
若伶望着管家,已红了眼圈。管家继续说道:“方才去二夫人园子里清理时,发现湘娣已经吞金自尽了。”
晶莹泪珠从若伶脸颊滑落,这是自她母亲去世后我第一次见她落泪。她猛地将头埋进我的肩膀,啜泣起来。
“如此,我先去料理了。还劳烦路姑娘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