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他几乎都在车上度过,晚上歇在警局休息室,中午就靠在车里睡一会。
现下公寓回不去,警局歇久了肯定会被追问,他还不想被孟杰他们知道,于是就接了巡逻的活,尽量找地方躲清静。
现在刚过下午三点,他找了个路边停车,睡了没几分钟被手机震醒。
疲惫的猛搓了下脸,紧接着,对面传来的消息足够让他心头一震。
“运回来那个人死了,什么也没说,杜信东......也已经放走了。”
“到手的线索,怎么能轻易放手,涂sir呢?”
“在黄龙医院,涂Sir的女儿今天下午六点,跟警务处统计的失踪人口一起报回来的,才十六岁,消息报过来说人......多半是已经废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这消息却像一记重雷。
严聿衡沉默了几秒,闷闷开口:“我先去医院,你赶在明天媒体反应过来之前,要尽量封锁消息。”
他稍稍顿了一下:“还有让阿宽他们组继续盯着杜信东,别让他脱离视线。”
“我明白了,Sir.”孟杰还有些犹豫:“刚才戚小姐……”
“现在不要管这些。”
已经接近零点,医院外围的车辆拥堵成灾,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见缝插针的在维持的车距之间穿梭,失踪案所涉及的重伤人员几乎全被临时调配到这里。
严聿衡在手术室的等候区看见了面无表情坐着涂启新。
“Sir。”
重大的打击在这个快五十岁的男人身上有着极为明显的体现,一夜之间头发竟都有些斑白。
听见严聿衡这句话,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缓缓抬起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声音沙哑:“来了,坐吧。”
楼道里医护人员的身影来来往往,两个男人坐在长椅上,什么话也不说,也没人打破沉默。
严聿衡想递烟给对方,缓解下他的注意力,却瞥见涂启新手里攥着半根几乎要粉身碎骨的烟蒂,便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刚才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拿的托盘里都是腐烂的虫子,从我女儿的耳朵里取出来的......她以后怕是听不见了......”
“阿舟啊,你告诉我,这个案子我到底该不该查啊?啊?”
这个问题在涂启新还没开口问之前,在来的路上,严聿衡就一直在思考这个答案。
可面对眼前直接的询问,他发现的确没什么能说的,没什么可说的。
手术时间漫长,大门打开的一刹那,涂启新有些踉跄的追了过去,脚步声和询问声迅速交织成一团,充斥着整个通道。
严聿衡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平日里雷厉风行的上司,已经沧桑颓败成一个焦虑担忧的父亲模样。他在旁边安静的掐灭了烟,听护士念完单子上的病情信息,更加沉闷不语。
耳膜坏损,脸部割伤,胯骨严重错位,处.女.膜破裂阴-道大面积感染。
严聿衡回想起这些频繁出现在护士口中的字眼,忽然觉得能完全理解涂启新的处境,那番离开之前的对话,已经是万不得已的境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Sir,你带小琪回去好好养伤,案子交给我来查。上报给处长就当做越级处理,处分的通知下来还有几天,足够了。”
老局长听完,叹了口气:“谁的心不是肉长的,你也有在乎的人啊。”
严聿衡在楼道找了个台阶坐下,点了支烟在昏暗的角落里,明明灭灭。
他在安静的角落里反复思量,也许上次吵架也是个好事,至少戚嘉不用再卷进来了,只是,若再有个万一,他不敢想自己会怎么面对。
连续五天的高强度工作,一个完整的觉都没有睡过,在这个难解的问题上困得死死的,他逐渐感觉浑身的困倦袭来,已经睁不开眼,烟灰燃尽,他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戚嘉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男人原本高大的身躯窝在角落里,侧脸消瘦,颓唐的像一滩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