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辉扑上前挡在床前,一脸陪笑:“这小兔崽子瞎说的,钱哪有命重要,只要九哥一声吩咐,叫我干什么都行。”
对方靠坐在沙发上,沉默的点起了一支烟,青雾缭绕:“有些事你可能不清楚,来我们西区赌钱做着发财梦的穷人很多,但疯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身侧跟的手下立刻从包里拿出一张看起来年份久远的借据,一角赫然显现着殷红的手印。
“赌场是倒了,但欠债还钱还是天经地义,白纸黑字的借据哪里都站得住脚。”他拿着那张纸环绕一圈,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数数上面的零,你们两条命都不够赔。”
男人看见那张纸立刻脸色灰白,瘫软跪地,千躲万躲居然撞到了当面。
少年扶着桌子走近,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男人,伸手想去拿那张纸,对方的迅速一闪,只能探了个虚空。
“我只有一个要求。”
木质的手杖在少年的左腿旁轻点了几下,才才娓娓道来:“别紧张,摊子烂了总有人要收拾,西区地下赌场的负责人既然下落不明,我只是想收他帮我做事而已,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大家好好谈,不会亏待你们的。”
“卑鄙!别妄想了……”宽大的病号服套在单薄的少年身上,他攥紧了双拳带动的衣角都在颤抖。
施予者总是居高临下的,不论起因的对错与否。
“他就是个赔钱的书呆子,什么也不会,跟着您也是个拖累。”男人带着一脸褶子陪笑。
“我觉得很好。只要有你这个拖油瓶在,我相信他会很听话的。”对方却一个眼神都不屑看一眼严辉,只是将寻觅猎物的眼神放在严舟身上。
他走至少年近前,一脸和蔼:“你记住了,这条腿是我细九赏给你的。”
严舟的薄唇用力抿着,像一头被去爪拔牙小兽震怒却动弹不得。
一帮人跟在那人身后,若无其事的正要走出病房,久久跪地的男人突然疯狗一般冲了过去,撕扯住为首的人湛白的西装裤腿:“我儿子是堂堂正正要上大学的,全龙城最好的学校,前途一片光明,你们不能就这么毁了他……我跟你们拼了!!”
病房的门紧闭着,四五个彪形大汉轻而易举的制服了冲上来的疯狗,叫喊声在半壶沸水的冲击下变成沙哑的嘶吼,拼尽全力却几不可微。
“呵!前途?!这都是你帮你儿子选的。”那人拍着脚下的人紫红的脸,说完似乎心情大好,大笑着一步步走出了房间。
之后两年多的时间里,他的人生轨迹完全被改变了,朝着与他理想相悖的地方一路狂奔,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冷漠,学会了殊死相搏。
地下城的生活像是夜幕下的鸭寮街,即便混乱失序,暗潮汹涌,但来自暗处的人自然不畏惧黑暗。
两年的时间他几乎不太与身边人交流,却敏感的关注着周遭发生一切与细九有关的事,锒铛入狱的高官,恶徒。赌场的生活迅速让他摆脱了书卷气,用最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他暗暗攒集着证据在黑白两边游走,成为了当时龙城刑警队一个重要的线人。
龙城当时有一场轰动一时的晶海赌场案,当时严舟身上还背着冤债,一心想跟细九之流划清界限,自证清白,所以拼了命立功。警察并不十分放心他,所以再安插了一个老刑警进来,让严舟必要时掩护。
有半年时间,他猜不准谁是警-察,直到细九近身的人发现有内鬼,就一个个进行排除,有好几次事情搞砸,严舟都参与其中,生怕被揪出来,但最后没撑住的是那个人,他在紧要关头才向严舟揭露了身份,他当时唯一的办法就是暴露自己,再救他出去。
当然有代价,火并那一夜,严舟送他出去抵住门的时候,细九上前用刀从他的后背划到了尾椎骨,有十几公分长,后来他被救出来的时候处罚就抵消了,需要时间养伤。
因为屡次立功,他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次他选择了和两年前完全不一样的方向,放弃了原来的方向复读念了警校,也许是因为早早经历了实战,他胆色过人,沉着成熟了许多,成绩一直拔尖,尤其是刑侦心理学。
读书期间他并非一帆风顺,那帮逃脱在外的烂鬼知道了他的身份,从来没有停止纠缠。
直到获救的老刑警曾给严舟写了一封信,是一封推荐书,本来是邀请退役警官去江北的新安大学任一个闲职,但因为这份推荐书分量,所以换严舟去代替一段时间,甚至连身份都拟定好了。
走之前老刑警说高墙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他波澜不惊的听完,选择了原谅,但却始终不肯见面,不论那个人是当初推他入狱的细九,还是对他生养不顾贱辉,他一个都不想再有瓜葛,以后的路绝不会再受制于人了。
2010年的盛夏,他去了江北,便遇到了一个根植于心底的人,以至于离开那个女孩时,竟然心如死灰,甚至换了名字重头来过。
戚嘉拿回的文件袋,里面是一份份新闻报纸,她仔细翻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