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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
福康安也不往外面的戏班子跑了,又兴冲冲跑来这座在占地广阔的富察府里实在偏僻、素日无人问津的小院。
经过庭院时他也不觉得这里的花草粗陋了,只觉都是自然意趣,就连院子里那棵这个时节开地到处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一树雪白的杏花也比他处美丽太多。
一枝低垂的杏花恰好打在他头顶,他也不生气。
春日多雨,昨夜又下了一夜绵绵细雨,这枝杏花还沾湿着未干的雨露,雪白的花瓣在风中晶莹剔透,看着格外清新。
小少爷想到什么微微一笑,动作轻柔地将之轻轻折下。
院子里多了几个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她们不住在这儿,只每日上午来做活,贴身伺候的两个丫鬟分别叫红珠和绿衣。
福康安今天也不横冲直撞闯进去了,而是先让通报了一声,说他是来为昨天的无礼来向表妹赔罪的。
但红珠通报后,过一会儿出来只说南小姐并不在意,她身体刚刚大病初愈,怕过了病气给他,就不招待他了。
福康安听了这话,眉头就不高兴地皱起。
他虽然年纪小,但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南小姐看似客气实则敬而远之的态度还是很明显的。
当然这不是她的错,是他的错。
她昨天第一天到府上就被他这样鲁莽地闯到闺房,这实在是他大大的不该。
福康安知道自己已经给南小姐留了一个极差的印象,但要叫他从此离她远远的,又实在不愿。
福康安从前都是叫身边人爱着捧着,生怕他有一点不顺心顺意,惹他不喜的轻则撵出去,重则打顿板子生生打死也是有的。
除了在宫里的几位面前,就没有他低眉顺眼的时候。
可自昨日他见了南小姐,惊鸿一瞥,就打心眼里觉得世上再没有比她更漂亮、更可爱、更让他心生欢喜、想要亲近的人。
小少爷从来不是个好性的人,眼下能心甘情愿耐着性子只为见人一面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但到底蛮横惯了,叫他今日无功而返是不可能的。
福康安便假作自己没听出南小姐的送客之意,便说自己向来身体好,不怕过病气,径直走进屋里去,自顾自道,
“表妹身体柔弱,听说从昨日到今日还没出过房门,院子里的杏花开地极好,我特意摘了一枝进来,插上瓶放在房里供表妹赏玩春色,如此心情也能好许多。”
屏风后没有人应答,福康安便往左边的书房走去,扫视了一下左边书房里的博古架,找瓷瓶插花。
红珠和绿衣要帮忙,他还不让,隔着屏风里面的人虽然看不见外面,但听这动静也猜到了。
南小姐应是有些无奈的,但也拗不过这骄纵的小少爷,最后隔着竹帘和屏风到底传来了少女清淡细弱的声音。
“用那个细长颈的素色青瓶。”
小少爷闻言嘴角勾起笑意,立刻兴高采烈地应声,亲力亲为找着南小姐说的那个素色青瓶插上后,他又装模作样地站在屏风后问道,
“那我这就拿进来给表妹你摆在卧房里?”
眼看他是不会轻易离开了,屋内半晌才传来一声轻不可闻地应答,“……嗯。”
其实要说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他们之间有一层表兄妹的关系,年纪又都才十岁,要说男女大防,的确也没多么严苛。
福康安进去后,就见南小姐依然如昨日一般坐在炕上,手执着一捧书卷,听到他进来的声音也依然埋首看书,不抬头看一眼。
但这已经足够了。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窗边,纤弱的身姿就已是般般入画的绝丽,不,应当是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
纵使福康安已经是第二次见她,仍不免恍惚怔在原地。
他手里捧着那一枝杏花,南小姐的建议没有错,他亲手折下的那一枝尤带雨露的洁白杏花点缀着点点嫩绿的新叶,与这素雅的青瓶的确是相得益彰。
看起来格外清新脱俗、淡雅出尘。
福康安原本也觉得很满意,然而当走进来后,才发现什么人间春色都在南小姐那如明珠、似美玉,堪称惊世绝俗,仿佛集世间钟灵毓秀于一身才能造就的玉容殊色面前黯然无光。
才十岁的少年未必通情爱,但对至美的追求是人的天性。
南小姐,大抵就是生来注定要被人追捧如云,趋之若鹜的美人,一经出现便要惊艳有幸惊鸿一瞥的人的一生。
而福康安,既是有幸也是不幸地太早遇见了她。
从进来以后少年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屋内的少女所吸引,良久才呆呆地上前走了几步,又呆呆地在她对面坐下,期间目光始终定在她身上,移也不移。
南小姐看书,福康安便看她。
她不说话也没关系,不理会他也没关系,仿佛只要能这样一直注视着她就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