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榕城名义上已是入了秋,但暑热仍冥顽不灵地蒸烤着整座城市,可见当地气候非常没有职业道德。
楚罗漪几乎是挽着胡欣的胳膊栽进教室的,不过十分钟的换教室路程,已经让她的颈间蒙上一层薄汗。
一路飞奔过来,还是只剩前五排有空位,楚罗漪叹气。
西三教的阶梯大教室,除了专业课会有卷王想和老师近距离接触,其他时候都处在一种第四排等于第一排的状态。
“别叹气了,就这儿吧。”胡欣拉着闺蜜抢占第五排的“最优区”。
胡欣选的座位不靠过道也不在教室正中间,因此既不用担心因为太醒目被老师发现上课摸鱼,也可以尽量避免老师讲嗨了走下讲台突发提问。
一种常年代课人的专业素养。
楚罗漪坐下来掏出湿巾,抽出一张后把剩下的递给胡欣,慢慢擦除糊在脸上的湿热黏腻。
胡欣一边像贴面膜一样仰头把湿巾敷在脸上,一边小声嘀咕道:“这课怎么回事,感觉像开在太古里了,潮得我风湿。”
教室顶着五彩斑斓的头毛全妆上课的人至少占了一半。
楚罗漪正在编辑微博,闻言头也不抬地回:“听说北校区宿舍住不下,把美术专业的都赶这边了。”
C大有南北两个校区,分别在市中心和城南大学城。北校区是理工科和艺术类,南校区是人文社科。
“可怜见的美术生,看惯了繁华的车水马龙,现在也要跟我们一起在这鸟不拉屎的开发区吃苦了。”胡欣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啧啧啧,这落差。”
她们代的这节课是西方美术鉴赏,一门全专业都可以选的通识课。由于老师名叫马特给分还很烂,被学生赐名“杀马特”。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什么美术功底的学生都不太愿意选这门课,是以被美术生占领了教室。
跟专业人士一起考试,更难拿到好名次了,楚罗漪在心中为二手群里找她约了一学期代课服务的那名法学生默哀。
与此同时,她手指点击发送键,生成一条新微博。
【AAA专业火龙果去籽小螺:上课停止,我去射日。】
教室门再次被打开,带着一股又闷又潮的热浪卷进来。
不同的是,这次还掀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私语声。
“我去,美术生颜值就是高啊……这是我吃斋念佛勤工俭学应得的。”胡欣用手肘顶了两下楚罗漪,示意她也往门口看。
“你吃斋是为了减肥,有偿代课是为了换手机。上天不会赏你男朋友的。”
楚罗漪没抬头,她见惯了1:4男女比的南校区里歪瓜裂枣的男性,对在此环境中浸淫一年的闺蜜在审美方面不抱任何希望。
奈何她不抬头胡欣就一直戳她。
楚罗漪只好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到门口。讲台边站着四个正四处打量挑座位的男生,很明显是一个宿舍的,因为其中三个穿搭跟三胞胎一样,分别染着红毛、橘毛、黄毛。
染头灵感可能是葫芦娃里的大娃、二娃和三娃。
为首的男生倒是一股清流,一头清爽的黑发,干净利索的白T黑裤,露出的胳膊上有着不夸张但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长身鹤立平肩阔背,标准的衣架子身材。
即使是近视加散光且没戴眼镜的楚罗漪也能一眼看出,他就是引起刚刚班里议论的中心人物。
“看不清,也不愿看,潮人恐惧症犯了。”楚罗漪无情地收回视线开始打字,摆出一副清心寡欲人淡如菊的姿态。
“我操,过来了!”胡欣难掩激动地小声道,胳膊在桌子下面捣她捣得跟筋膜枪似的。
即使百般不愿,脚步声还是停在她身边。
“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真的很想说有啊……
楚罗漪在内心咬牙切齿。
“没有。”
她温良又平和地应下,垂眼把自己占了较多位置的杯子和湿巾收到书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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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磁吸防窥膜,楚罗漪也很难平静地在陌生人身边继续刚才的工作。
她关闭页面,认命地新建文档,做新媒体写作的作业。
作业要求是写一篇产品推广文案,对象自选。楚罗漪沉思片刻,在文档里填上分析对象——
A牌染发剂葫芦娃大电影联名款。
反正也没要求必须写现实中的产品,楚罗漪一通胡诌,把葫芦娃染发剂夸得天花乱坠,甚至还脑内采访了身边的三位忠实客户的使用感受。
正当她噼里啪啦(脑补版)地敲着静音键盘文思泉涌的时候,耳朵突然捕捉到台上老师的话。
“下面我们找人来说说对这幅画的看法。”
楚罗漪僵住,她赶紧狂戳头埋在胳膊里睡到昏迷的胡欣,同时抬头瞄了一眼投影。
《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