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来,我蜷在床上抱着脑袋,真的头疼,也是真的懊恼。
喝一顿小酒,至于搞成这样吗?
我是不大断片的,就算断片,也只断半拉。我把脑子里的记忆捯饬了捯饬,确定断的是后半拉,也就是白展堂到底是怎么把我运上楼的,不过也无妨,左不过连扛带拖,我们江湖儿女,不拘这种没意思的小节。
但是,但是后面的事,可叫我怎么解释?
白展堂好心,我怎么就一时色心上涌,要扑他那一下?鬼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万一误会我是个醉了酒就动手动脚的登徒子,那我雪白雪白的名声可自此就要毁得一干二净了!
很烦。
如何让他知道,我并不是那样随便的人?
一味赖给酒也不好,酒色误人是道德低下臭男人的托词,不是我光明磊落郭女侠的作风。更何况昨晚那些事情,我也委实不敢自称清白。
我感觉,我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
喜欢和他玩笑,帮他想办法洗脱罪名,看到他和漂亮的师妹亲近就生气,综上所述,我要是对我的心意一无所查,那就真是个蠢出世的王八了。
我屈膝坐在床上,感觉耳尖有点热,嫌自己不争气,狠狠搓了搓脸。搓完脸又有点儿惆怅,愁肠百结地想,那,白展堂喜不喜欢我呢?
看平日里模样,感情是有的。什么样的感情,却很难说。
姬无命说他喜欢我,还藏了我的簪子。这话在我这儿可信度不高,姬无命是个坏种,坏种的话怎么可以相信呢?再说那蝴蝶簪子,最常见不过的式样,他又没瞧个仔细,如何能断定就是我的?
再有就是,那天下大雨,白展堂亲口说过,他从没喜欢过一个姑娘。言之凿凿的,说得我暗地里还小伤心了一把,心说你什么眼光,什么眼光!喜欢我的人加起来能围六扇门三圈,还拿不下你一个小小蟊贼了!
随即又有点好笑地想起来,在京城里喜欢我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光靠一张嘴皮子的小白脸,梦想着走捷径的投机分子,他们只爱我的家世,真正喜欢我这个人的,我不知道有没有,反正我没看出来。
不过就算是这里头,也未必没有个把拿得出手的。问题就出在我自己身上。
我怎么就挑了个最差劲的呢?
白展堂,诨号白玉汤,贼祖宗,出身不干不净,心眼儿小得像针鼻儿,拌一回嘴两年都不理我,叫我真是结结实实气了他两年...
...也结结实实地想了两年。
我闭了闭眼,感觉到体内残存的酒意渐渐挥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熊熊的战意。
不要紧,这都不重要。他现在不喜欢我,不代表以后不为了我死去活来。现在不为所动,不代表以后不为了我咣咣撞大墙。
这是我第一回喜欢人,还是我先动的心,这才叫有意思,这才叫有挑战。反正他早晚要是我的,我实在不必在这里瞻前顾后,自找烦恼。
主意一定,我立即揣着万丈豪情,起来洗脸收拾。换好衣裳化男妆的时候,又混不吝地想起来,如果白展堂实在不爱我这一类型的呢?死活就是不动心呢?
...那他就去死好了!
我的初恋势必不能无疾而终!
我恶劣地想。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下楼,正好看见佟湘玉,一手按着太阳穴在翻账本,听见动静后抬头瞭我一眼,没什么激情地打了个招呼:“起来啦?头疼吗?”
“头疼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笑着,心情太好了,干脆长腿一迈,从楼梯的小拐角翻了下来,“其他人呢?还没醒?酒量可够差劲的。”
“秀才大嘴天亮了才给挪回屋,无双留了条儿,说去买菜了,至于白展堂,”湘玉感情分明地回我,“没见着,可能出去吃早饭了吧。”
说完她支着脑袋,伸手帮我掸裤脚上的灰:“今儿个咋穿得这么精神?怪俊的,小脸白得跟擦了粉似的。”
我得意洋洋:“那是,咱是正统的俊,新刮刮亮堂堂的,给你这个屋子都整得灯火辉煌了!”
“是是是,”佟湘玉很配合,又笑着调侃我,“太俊了也不是啥好事,万一又招惹来一个杨蕙兰,要死要活地非你不嫁呢?”
七侠镇一个咫尺小镇,人口不多,八卦传得是飞快,我和杨蕙兰现在也是人尽皆知了。我有点无奈,把手插在袖筒里耍赖:“我不是没看着么,谁料到杨蕙兰那么肘...”
糟了!杨蕙兰!
她她她,上山一个人剿匪去了!估摸这会儿已经深入腹地,以一敌百了!
我脸色大变,暗恨我这个脑子是真的不记事。
杨蕙兰这个人我是真不懂,按她的武功打几个寻常的小山寨不是没可能,可是翠微山近来闹得厉害,里头恐怕大有玄机。如今衙门厉兵秣马,大有一举破灭的阵仗,她山野出身,无根无基,行事又颇带一些草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