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都不打转。白展堂则抓住机会,敏锐地攥住我呼之欲出的拳头,唇边堆出一个苦笑:“小九,对不住,我知道你讨厌别人死缠烂打,甩都甩不掉……是我没处理好,你别生气。”
他演技精湛,眼神悲苦压抑,却依旧有遮掩不住的狂热爱意,如同万里云层中泄露的一丝天光般惹眼。
我疑心他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位爱而不得的暗恋对象,才可以发挥如此强大的共情能力,把我也给带入戏,脸上半是惊讶半是叹息:“不用说了,也不能怪你。”
我走上前,正视杨慧兰。我其实不太愿意这样骗她,因为本就是我眼瞎在前,再这么欺骗他人更是罪加一等,但事情再这么拖拖拉拉没完没了,也不是我做事的风格。
我清了清嗓子,最后一次诚恳地拒绝她:“杨姑娘对我不了解,我这个人在某些事情上心肠格外的硬。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天塌下来也不成妨碍,但若是不喜欢,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点头。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八个字在我这里行不通。”
杨慧兰意外地有些顶不住,脚步往后闪了闪,眼里依旧流露出希冀之色:“可你又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有的,”我沉住气,面不改色地望着她,在唇边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我当然有喜欢的人。你为什么这么想呢?是我没有表现出来我已经心有所属么?”
“...”杨慧兰小腿抵住井壁,意识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依旧不甘心地抬起头,发出最后一个疑问,“既然如此,那...那你喜欢的人,他到底是男是女?”
这个问题叫我怎么回答,我只能十分敬业地送出个一切尽在不言的笑容,目送杨慧兰失了魂般走出后院。虽然难免有些愧疚,但谁叫我现在是黄九呢。
黄九甚至不一定能活到夏天。
我颇为感慨,很满足地叹息一声:“看来我演技大有长进。”
白展堂凝视着我的背影,看我转过脸来,恍然挑了下眉:“没错,差点儿……也把我给唬住了。”
我大笑:“得了,你还不知道我啊?我要是有喜欢的人,早藏不住说了,还用你通过这种方式知道?”
白展堂没说话,他一只手搭在磨盘上,没留神,碰落了一串干辣椒。
干辣椒簌簌落地,一地揉碎了的殷红。白展堂眼睛挪下去,半晌了,才反应过来似的,扬了下嘴角:“也是。”
*
中午我同白展堂一起就外吃了个饭,回来刚好看见佟湘玉在同原先的客栈掌柜交涉。我答应过她要帮她撑场子,因此虽然那掌柜瘦得跟个小鸡子似的,我还是盯了他两眼,在柜台前一张长桌子坐下,默默散发着不好惹的气焰。
佟湘玉冲我亲切一笑,白展堂也清楚我对佟湘玉颇有好感,没有多说,只当闲着饭后聊天:“...说来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来干啥呀?看你成天东游西逛的,也不像有啥正经事。”
他的问题挺合理,介于他和袁荣之间的矛盾,我也早就准备好了另外一套说辞:“我这回挂单出来的。另外前两年忙得很,顺带着把之前的年假给休了。”
六扇门捕头和官衙捕头的不同在于,六扇门名义上可以接管皇朝管辖范围内一切要案,但实际上地方上的案子也不是个个都能上达天听。许多解决不了的悬案,地方官衙有的会主动往上打报告,有的稀里糊涂也就糊弄过去得了。因此六扇门捕头每年都有一段时间要到各地出差,只把名牌挂在本部,代表这个人要么被外派了,要么自己主动下基层刷业绩去了。
白展堂一个常年出现在通缉令上的主儿,不会不清楚里头的规矩。他听完便叹了口气,抬起手腕做了个被空气锁链束缚住的动作,嘴里同时不忘当当啷啷的配音:“希望今年别再有捕头路过七侠镇了,万一再把我认出来了,你们两个为了争我打起来咋整?”
看我脸色不善,他反应极快,冲我笑得很是有点暧昧:“不过我肯定还是向着您哪。毕竟先到先得,我早就是你的了。”
我啐他:“死一边儿去吧你!”
照例一番口水仗之后,我望着白展堂,多少有些心虚。
蹲监狱算不得什么美差,何况蹲过牢的人再出来,恐怕很难再找到什么正当工作……我发散了一会儿思维,感到一丝可惜与歉疚,手指不经意往怀里一搭,正巧摸到那块芙蓉玉坠。我心头一热,便把这块玉拽出来,硬塞到他手里。
白展堂一怔,握着玉坠,眼神很是疑惑:“好好的,送我这干啥呀?”
芙蓉玉是陕西特产玉料,因为色泽娇嫩,做簪钗玉镯的多,单独抠出这么大一块的坠子倒少。我当时主要看中这粉霞似的颜色,并没有想着要送人。但既然已经送出去了,也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了。
我想了想,开始含糊地硬编理由:“那什么,就,就一时兴起买的呗,当是我们这么多年友谊一个纪念。别推辞啊,不是什么好东西,戴着玩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