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后,申州一下子就凉起来。
蒸腾的暑气被扑簌的落叶一路催着走,凌冽的空气里早已有了桂花的味道,甜软地丝丝入扣地钻进鼻腔里,又从身体的每个细胞渗透到七零八碎的记忆里。秋天仿佛是念旧的季节,天气晴好的午后,有些昏黄的日头就停在了过去,散漫且老旧。
挂在门上的风铃被摇得四处乱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
楚星循声朝店口望了望,一对小情侣扯着手,正亲昵地往里走,却被及时出现的店员引到了大厅的另一处。年轻女孩好奇地往楚星这儿瞥了瞥,怔了一会儿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揪着男友的胳膊,兴奋地絮叨:
“是STV那档恋综吧,我听说了第二季在咱们城市拍。”
“我看过先导片,这一次玩很大。”
“肯定是他们,怎么办想去围观,看人谈恋爱长命百岁。”
女生小声又兴奋地在男朋友身边蹦蹦跳跳,声音渐渐远到听不见。
楚星用力裹了裹自己的小开衫,颇有些不自在地瞄了一眼身处不远的摄像机,那黑洞洞的镜头冷冷地怼在她面前,仿佛一柄枪口,能够洞穿她心底所有秘密。时间走得艰涩,她原本是个善于等待的人,恰是今天,每一分却在不停地滋长蔓延,抽成丝绦,一道一道地消磨着她的皮肉灵魂。
铃铛终于又脆生生地响起来,噼里啪啦地撞在楚星的心尖上,让她不由地紧一紧。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轻而稳的男声从头顶上方传来,没来得及多想便欲站起来迎。
“噢。坐,不用起来。”
这么说着,男人已经大方利落地拖出椅子坐到楚星对面,带来一阵风尘仆仆的寒意。
楚星正抬眼去望,不巧撞上对方笑盈盈的一张脸,眉目俱都深刻浓重,鼻梁线条利落高挺,上嘴唇很薄,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要吃进嘴里,眼睛深亮,像是碎银子落进黑漆的碗里,居然能听见脆响。那是一如既往的,俗世里好看的眉眼。
“你好,贺一繁”男人伸出手来,礼节性的客套。
“楚星”,她说着也连忙抬手浅浅地回握。
即便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寒气,贺一繁的手却是软而温热的,仿佛连带着整个人都绵软柔和。
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是某些贵牌又小众的香水,似乎是为这次约会精心准备。
“等很久了吗?抱歉。”男人说着,将风衣挂到椅背上,语气里却全然没有抱歉的意味。
楚星替贺一繁叫了一杯玛奇朵,她话不多,当下的场合更是沉默而拘谨,空气里的寒意似乎又冷下了几度。一旁的摄影机死死地锁住他们,但工作人员告诫过,她不能看镜头。习惯被窥视,被讨论,被非议,即便如此,也要守口如瓶,沉默如金。
“是不是有一点紧张?”贺一繁依旧是掌握主动的一方,他又笑起来,露出好看的星星眼,率先开了话匣子。
楚星愣怔地看着贺一繁笑,有那么一两秒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失了魂似的深深凝视着他。那个眼神带着某种深刻的意味,定定地圈住贺一繁。
看到楚星没有回答,贺一繁颇有些不明所以地又轻声唤她。
仿佛是如梦初醒,楚星蓦地回过神来,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挑了挑眉,故作镇定道:“还好,毕竟有做心理建设。”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些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肢体语言诚实地反馈着她最直白的内心。
一板一眼的回答逗得贺一繁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深深地看了看楚星,眼里有不言而喻的一丝戏谑,“那你得教教我,我可太紧张了”
说话间,焦糖玛奇朵端了上来。贺一繁却接过来只浅浅抿一口。
“好喝,就是甜了一点。”他笑着咕哝,是自言自语又似觉得不能负了楚星的一番好意,便不自觉地皱着眉又连着喝了几小口。那样子有些滑稽可爱。
楚星却只盯着他手中的杯子愣神。很久以前,曾经有人跟她抱怨,好茶好药苦也就算了,黑咖啡苦那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简直逆天悖论,于是自此咖啡只喝焦糖玛奇朵。这些年楚星已经没有了喝咖啡的习惯,因为忽然从某天开始,她发现最甜的玛奇朵也是苦的。
有些寡淡的气氛被短信铃声打破。两个人的手机都收到了同样一条信息。贺一繁忙打开看,接着便抬头看着楚星笑起来。
他似乎总喜欢笑,眉眼弯弯,话并不那么多。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在这之前,贺一繁和楚星已经在线上有过短暂地交流。一个好动一个喜静,原本是不会生出交集的两种性格,却鬼使神差地凑成了互选cp。
<此刻,请向对方介绍让自己心动过的异性>
手机屏幕上是节目组发过来的一条短信。楚星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贺一繁笑容里那些隐约的意味深长。
终于,要开始了。
“那,我先说?”贺一繁征询地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