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几日,我沿着山峭而行,一路走走停停,在秋末的黄昏,来到了云浮镇。
云浮镇偏南,是行商必经之地。
陌巷里,车马辐辏,冠盖飞扬。
我倒是意外,竟在这里又遇到了青禾。
与第一次见面时很不相同,她穿着粗布麻衣,如缎般长发被木钗盘起,看着瘦了些,也黑了许多,人却很精神。
她看到我很惊喜,怀里圈着三五个红木匣子,稳当地朝我小跑过来。
及至我面前时,她反倒拘谨了起来。
她问我:“恩人!你怎么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和卓大人他们一起走了。”
我微微偏头:“我为何要与他们一道?”
青禾有些疑惑:“那日夜里我带着同乡姐妹逃出去后,赵大人赶上了我们......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起的,原来不是吗?”
我忽然又想起将越青山时的回首,随即摇头:“不是,萍水相逢而已。”
她乖顺点头:“难怪,第二日我看他们往北走了,还在想为什么没看见你。”
“你呢?”我问:“你又是为何在这?”
她原本扬起的眉梢缓缓垂了下来,慢慢落到眼前飘着浮沫的茶盏中,粗制的杯盏已经隐隐出现了些裂缝。
青禾静了许久:“那夜里,我逃了出去。同乡的姐妹们都执意回家,我本不打算回去的。可是......”
她抬起眼,如水的眸子里涌动着难掩的悲伤,一寸一寸升起来,升到顶处时,又“啪”的一声,如泡沫般破碎了。
之后是努力装作漠然的平静。
“那天夜里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人群,都在说‘半遮面’里有妖怪跑出来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年老的父母和幼弟,便随着姐妹们一起回去了。”
“后来......”
青禾忘不了那天晚上她逃回去时,父亲皱眉,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
被卖掉的女儿又跑回去,对他们而言,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天夜里,他们趁着青禾睡着,偷走了那袋银子,连夜带着幼弟跑了,不知所踪。
青禾醒过来,看着凄冷破旧的草屋,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抛弃了。
她坐了很久,冷水洗了把脸,收拾好身上剩下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我见她神情,便知究其愿因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故此并未让她继续说下去。
“不重要了。我看着,你如今就很好。”
她灿然一笑,用力点了点头:“我如今在商队里面随行打杂,东家人很好,让我闲暇时就跟着商队里的老郎中学医,”说完抬头看了眼天色:“只那日走得匆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恩人你了,如今重逢,不如晚上由我下厨,就当是谢礼。”
想了想她又说了一句:“我的厨艺很好的!”
我看她期待的样子,不知不觉答应下来:“好啊,我们一起吃。”
随后她告了假,就带我去了她住的小偏院。
她说因商队里就她一个姑娘,东家就把这落脚处最干净的一处分给了她。
院子不大,有些老旧,角落里还堆着晾晒的干草,好在被收拾得干净,西南方还种着一株乌桕木。
枝头红叶妖娆,秋风萧瑟里,倒也添了抹暖意。
青禾让我稍坐,提着菜篮便出门了。
只这一等,便是足足一个时辰。
青禾回来时,神色有些奇怪。
推开的门也没有合上,而是侧开身,对我说:“恩人,卓大人他们...来了。”
我挪开眼,往她身后一瞧,略惊讶:“你们......不是去了北边?”
“别提了,金乌府只是个幌子。”说话的是赵远舟。
卓翼宸将手中食盒轻轻放下:“我命北边就近的缉妖司一队人去查探,那金乌府不过是个中转之地,盯了好几日,一路查到这里。”
他敲了敲食盒,跟在身后的白玖就上前来将膳食一道道取出摆好。
看着是刚刚做好的饭菜,在烛火朦胧下还氲出了热腾腾的白雾。
青禾则在一边准备着碗筷。
我顺手接过,问:“另外两位姑娘呢?”
“我们与青禾姑娘是偶遇,知道你在这,临时决定过来的。文潇她们还在客栈休息。今夜我们有行动。”卓翼宸顿了顿:“城东,炎宅,子时一刻。”
我直觉不太对劲,撇清关系:“卓大人,缉妖司的秘密任务就不必告诉我了,毕竟我们不熟。”
旁边正夹菜的赵远舟笑出声:“她鬼灵精着呢,你直说吧。”
卓翼宸沉吟一会儿开口:“我们希望你能加入,一起查清这个案子。”
我当机立断地拒绝:“卓大人,能控制千年猴玃的妖,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