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临安向晋帝一拜,冷静道:“陛下,臣亦有事请奏。”
傅承临道:“霁春且说来。”
“约莫二月前,金陵城中出了一道叫人啼笑皆非的谣言。道太子殿下与臣有私,故构陷于王市杭。臣以为,此等空穴来风之言,并不入陛下及各位大人之耳,故不曾呈报,只做笑料。”
时临安停了一停,又看傅玉书一眼,“只是…”她叹一声,犹豫几分,“未料到豫王殿下将此等虚言带至元极殿中。殿下竟是信了?”
时临安精准地拿捏语气,将“这人好蠢,竟然信了谣言”与“罢了,即便如此,还是为蠢人解释一番”的意思暗含在话语中,给傅玉书奚落一个透彻。
“这本就毫无根据之事,臣自何处解释呢?因而,臣只凭一句‘清者自清’,不愿也从不多言。”
“你!”傅玉书自然听清她话外的意思,他一指时临安,却因在元极殿中,无法高声指责于她。
时临安只做不知他的怒意。
“不过,”时临安再对傅承临一拜,“今日,臣确有一事请求陛下。”
“哦?何事?”傅承临问道。
“臣请求陛下,代行父职,为臣解了与王市杭的婚约。”
此时,满殿众臣心中只有一句,你方才说“清者自清”,与太子殿下不曾有情,转眼又要解了与王家的婚事,这…这不是自打脸面?
傅玉书睚眦必报,立马抓住这一前后矛盾,说道:“时郎中既说那是虚言,为何又要解了与探花郎的婚约?王市杭还未被定罪,时郎中便要攀附富贵,不要他了?可眼下这富贵也…”他未再说下去,可众人皆知,他要说的是“眼下的富贵也入了狱,下场怕要比王市杭更不堪”。
时临安却不理他,“陛下,臣无大志,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在三月的上巳宴中,臣亲眼所见,王市杭与北宸宫一宫人共枕。”她停一停,深吸了一口气,似不忿得很,“臣顾念两家情谊,不愿闹大,只想私下相商,解了婚事。可一来王家因私盐案被捕,无人主事,二来不知谁散播了太子殿下与臣的谣言,叫臣投鼠忌器。臣便忍到现在。”
“可谁知,臣的相让并未得到应有的尊重,反叫不明情理之人肆意将污水泼到臣的身上,”时临安稽首,深深伏于殿前,“时至今日,臣只得请陛下与舅父一道,替臣解了婚约,还臣清白。”
“不明情理”的傅玉书冷哼一声,正欲出言,一旁的袁文翀拉了他的袖子,阻止他。
“只是,时郎中,”老狐狸缓缓开口,“那一谣言臣亦听闻,臣虽不信,可架不住金陵城中恁多人信。陛下若贸然为时郎中解了婚约,百姓莫不以为,陛下亦偏私…即便说出王市杭与北宸宫宫女一事,说不定,他们只将那作为又一盆脏水,便如私盐一案,是一样的。”
时临安垂着头,将白眼翻了又翻,她就知道,袁文翀不会轻易放过。她摸了摸袖中尘封多年的书信,心中暗叹一声,即便有“时临安”的谋划,可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时临安直起身,将袖中的书信高高举起,“臣自然不能让陛下陷入非议。请陛下一览。”
傅承临身侧的太监再次走下丹陛,取走朝会呈上的第二封书信。
傅承临取出信纸,读完短短的字句。他沉默片刻,问道:“霁春,当真要用这封书信解了婚约?”
此刻,时临安离傅承临近了许多,可她却不好光明正大地直视丹陛之上,时临安在转头的间隙瞥过一眼,只见傅承临一手拿信纸,一手却抬了中指,揉了揉皱起的眉心,似乎有些烦恼。
只是,他在烦恼甚?
“陛下不必忧心,此是臣母遗书,她亦是拳拳之心,臣信她。”时临安道。
片刻后,傅承临终于下旨,既为时临安解了婚约,已为殿中诸臣解答他与时临安之间的哑谜,“王家子德行有亏,许你二人解了婚约,此后各自婚配,互不相扰。你母亲既有此遗书,许尔不嫁,一生为时家女。”
此言既出,纷纷言论再也没了靶子。
这时,空中滚过一声闷雷,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翻起黑云,没几息就淋漓落下雨来。
“陛下,是天启,是吉兆!”元极殿门口跑来一人,只见他身着道袍,袍服叫骤雨淋湿半边,他却毫不在意,一径说道,“昨夜臣夜观星象,冲犯帝星的邪星突然匿了踪迹,臣又得到天启,道今日午时天有甘霖。”
“天启果不欺臣,恭贺陛下,此乃我大晋之福。”
那人跪在时临安身侧,时临安虽不认识他,却也猜出他的名姓。
一时间,天降甘霖的喜悦弥漫元极殿中,再无人关心那一桩小小的儿女情长。
“走,汤季末,咱们瞧瞧这雨!”傅承临从未觉得,檐外的急风骤雨之声竟如此悦耳,他快步走下丹陛,带领一众臣子走到元极殿外。
一片喜悦的议论中,一些原本中立的臣子不免多想了几分——干旱多日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