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照旧空寂凄冷。
幸而他爹手巧,拆了旧椅破床充当柴火。
燃起火堆,便也不觉屋内冰冷难捱了。
沈芙同三个留守爷们儿说起开办美容院一事,几人对此事看法迥然不同。
老太爷只道让她放手去干。
为表对孙女事业的支持,他老人家用手指蘸了碗中水,在桌面上洋洋洒洒写下三个大字—驻颜堂。
次日,沈芙去当铺拿玉佩换了锭银百两,并同老板说好下月就带钱来赎回原物。
置买了几套新衣裳和头面首饰,又雇了辆派头十足的马车。
里子是顾不得了,但既然开店当老板,面子铁定是不能丢。
余下的钱去牙人市场找了几个干杂役的把铺子里外翻修了一遍。
可喜可贺的是,美容院的一应事宜赶在月底前悉数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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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寒冬腊月,生机勃勃又凛冽苍白的时节。
沈芙挑了个良辰吉日,驻颜堂正式开张了。
她提前放出了自己会亲临参与剪彩的消息。
世人皆对美有着趋之若鹜的倾慕之情。
天蒙蒙亮,铺子外早已聚满了围观群众,人声鼎沸,整个甜水巷被堵的水泄不通。
由于场面过于火爆,还惊动了都虞候大人。
他老人家唯恐发生踩踏事故,专门派了几个今日旬休的禁军来现场维持秩序。
驻颜堂真可谓男女老少通吃。
放眼望去,有爱美的小娘子、讨美容经的妇人、最多的还是那些有钱有闲的纨绔公子哥。
甭管会不会进门消费,大家都想一睹汴京第一美人的绝世容颜。
若能有幸博得美人一笑,花几两银子又何妨。
沈芙不疾不徐地往高梳的宝髻中斜插了支缠丝莲花金步摇,对镜视了视,还觉不够富贵,又添了两只珍珠排钗,一左一右衔在云鬓两侧。
两个丫鬟直勾勾盯着她看。
屋瓦稀疏,上下漏风的景儿中戳了个珠翠华服的姑娘。
倒也独有一种奇异之感,别提多有趣啦。
一辆帛壁容盖的马车缓缓停在路边,沸腾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驭车的老仆置稳脚踏,架起一支胳膊。
最先下来的是两个圆头圆脑的小丫鬟,二人颇有规矩地在车前一字排开。
为了今日这喜庆日子,沈芙特意穿了条秋香色的对襟襦裙,外面罩了件荼靡红的长褙子。绦带紧束,显得腰儿极细。
众人屏息凝神。
揭起锦纱帏帘,只见一位光彩荧荧,容颜艳如苕花的年轻娘子探身下了车。
她噙着笑,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站定在题有驻颜堂三个字的匾额下。
大门两侧摆放着欧阳淮遣人送来的开业花篮。
他本欲亲自前来捧场,可家母得知他要去找沈家姑娘,撒泼打滚使出浑身解数不让他出门。
无奈只好吩咐贴身小厮选了两束最具排面的花篮送去驻颜堂以聊表心意。
沈芙盈盈往那一站,场面静得落针可闻。
她言语有条不紊,仪态落落大方。
向众人备细介绍道驻颜堂推出的玉容面脂和独家招牌重睑术。
孰料人群中倏忽传出一道粗野的声音。
“焕亮祛黄,小眼变大,我呸!沈娘子是在变戏法?想骗大家兜里的钱可以直说,不必煞费苦心诓我们!”
沈芙早有预感事情不会一直顺遂。
这不,对面丑婆婆家药铺的大傻儿就来裹乱了。
她面上并无恼意,娓娓说道:“我观这位小兄弟皮肤粗糙,面呈菜色,不如试试我家这个玉容面脂?”
听闻此话,周围一圈人皆朝他看去,觉得沈芙说的没错,发出一阵哄笑。
“我赠送你一个疗程,共七贴,权当交个朋友。可你说我诓骗大家,我是万万不认的。”
她刚好可趁此机会借坡下驴。
“这玉容面脂是我亲自调配,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的提炼,囊括羊脂、白芷、珍珠粉、零陵香……每种药材都是珍贵无比,可见我这面脂用料是下了血本的。重睑术更是精妙绝伦,我耗费多年才得以习成。”
忽而语气变得凄惨,捻起帕子佯装拭泪,“原就是小本买卖,赚个成本价,焉不知有些居心叵测之人容不下我这小娘子……”
点到为止,剩下的也不必再说下去了。
先前被煽动的人全部倒戈,冲着胖海龇牙咧嘴,为沈芙打抱不平。
胖海讪笑几声,巴巴接过沈芙赠与他的玉容面脂,灰溜溜逃走了。
她这招反客为主用的极好。
不仅怼的胖海哑口无言,还借机大肆宣扬了驻颜堂一番。
沈芙不自觉挺直了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