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工棚,这群吃饱喝足的犯人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今晚会议的内容,开始骂着新来的场长。
言汀趁着人少洗完了澡就赶紧钻进被窝里。
她不想听到有关于贺有桓的任何事,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足以让她烦恼。
天气太冷,冷得她钻进被窝里就不想再出来。
“言汀!把你衣服洗了,就这么放在盆里,占地方!”工棚里有人叫她,走过来一脚踹在她肩膀上。
山脚下为伐木队安排了好几个工棚,每个简陋的工棚都漏风,由木头木板搭建成。
每个工棚地面上都铺了厚厚的稻草,稻草上又铺着一床床被子,这群人就这么睡着,紧紧挨着。
不光他们犯人这么睡,很多知青和干部们也这么睡,人太多,每天砍的树都被拿去建造房子,还没时间考虑铺通板造木床的事。
被踹了一脚,言汀从被子里起身。
在这里,都是些犯了罪的劳改犯,都不好惹。
现在这个放肆的叫着言汀去洗衣服的老大姐,叫谭超,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以前是医生,却靠着这个职务的便利拐卖过妇女儿童。
谭超是外省的,因为拐卖妇女儿童被关进监狱,后来又被监狱送来劳动改造。
说实话,言汀挺怵她的,她有着两个小宝贝,所以对拐卖儿童的人天然充满着惧意。
慢吞吞地来到工棚外洗衣服,冷水刺骨,言汀刚搓了两把衣服就冻得手指头有些僵硬了。
“咯,正好,把我的衣服也给洗了。”谭超把自己的脏衣服甩过来,扔进言汀脸盆里。
脏兮兮臭烘烘的衣服一半落入脸盆,一半挂在了言汀干净漂亮的脖子上,谭超见了和身边的跟班们哈哈大笑。
言汀装没听到,把那人的脏衣服扔了出去,只洗着自己的衣服。她虽然怵这个老大姐,但也做不到洗别人的脏衣服。
不管是之前在青云农场的几个月,还是在这里的一个月,言汀遇到过不少被欺负的烦心事,今天这种都只能算小打小闹。
谭超见言汀敢把自己的衣服扔出来,走过去就想找她算账。
这时来换岗的公安军过来,看到谭超又在欺负其他犯人,立马批评教育,“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没长手还是没长脚!”
那站岗的公安军将脏衣服踹了过去,指着谭超,“你!过来自己洗!”
老大姐撇撇嘴,跑过来把脏衣服拿走。
言汀从头到尾没发声,等衣服洗好晾晒好,言汀刚进被窝,却发现被窝里湿了一块。
“言汀姐姐,”挨着言汀睡的安红梅小声道,“你进我被窝里来,她们刚刚在你被子里泼了水。”
言汀脸色沉沉地钻进安红梅被子里,她不能惹事,她还想早早完成劳教能够回家去。
俩人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
“言汀姐姐,你是怎么进来的?”
言汀不太喜欢提起这件事,“打架。”
生产队那些人明知道她是离过婚的有个前夫,还骂她孩子是野孩子。
言汀本身是个不怎么在意别人言语的人,可那些人老是明着暗着冤枉她,说她到处勾搭人说她孩子是野种,坏脾气的言汀再也不想忍,一天晚上套麻袋把一个嘴碎的给揍了。
“我本来只是想打她一顿出出气,没想到她逃跑过程中被门槛绊倒摔了一跤,摔骨折后伤到内脏,挺严重的,然后我就被抓了,”言汀问安红梅,“你呢,因为什么进来的?”
“我拿菜刀阉了我姐夫,然后被我姐送进来了。”
“…………”言汀抿抿嘴,没好意思继续问。
俩人小声嘀咕着,被子外的声音更大,俩人的头便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只听老大姐在骂着新来的总场长。
“那姓贺的今天开会说要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把白云农场建设完,我呸!想累死大家啊!”谭超卷着旱烟,脏话连篇,“这姓贺的孙子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要写信举报他。”
听到她们在那商量怎么对付贺有桓,言汀钻进被窝里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又忍不住悄悄竖起耳朵把一只耳朵放在被子外偷听。
第二天早上五点,吹哨声响起。
“今天贺场长正式任职,上午给其他数百名干部上廉政课,下午给知青们开代表大会,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别犯浑,”看管这些劳改犯的公安军严肃道,“按照贺场昨天开会的要求,你们伐木队这些女同志每天的任务是四根,男同志,是六根,记住了,任务不完成晚上不准下山!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言汀声音小小,有气无力地混在众人中间。
上了山,言汀拿起工具开干。
“言汀姐姐,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这么勤劳,”红梅小同志笑嘻嘻道,“你放心吧,就算真的完不成任务,也不至于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