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一线,于是造就了今日局面。”
陈岁听罢,沉思许久,蓦然问起,“兰姨娘为什么觉得收养一事,姑奶奶会不同意?”
黄老爷子嗤笑一声,解释道:“当年我和你父亲合计寻了个孤儿让你娘亲养着,分散她心神,不要执念年哥儿。”
黄老爷子带着孩子还没送到陈母跟前,他姑母先一步拦了下来。
骂他不怀好心混淆陈家血脉,骂孤儿会妨碍陈家子孙投胎,骂到最后竟还诬蔑陈母的名声,说孤儿是陈母在外面生的,年哥儿就是她害死的,为给外面的孩子腾位置。
正巧陈父下朝回来,把这话听得甚清。
若不是他姑母晕得利落,当即就让下人收拾行囊送她回了老家。
“他姑母醒来后扇着自己嘴巴子说那些话不是她讲的,说只要你娘亲能好过来,她同意抱养孩子。
这话刚说完,眨眼的功夫,又骂了起来,骂完就晕,醒来后道歉,然后再接着骂。”
折腾几次,陈父也不敢把人就这样送回老家。
毕竟,人家来时好好的。
陈父租个小院让她单独修养,人又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愿走。
“总之抱养之事没了下文。”
黄老爷子想起那场闹剧,由心佩服那女人能豁出脸面的手段,可惜她对付的是他的女儿。
“再之后,就有了纳妾的事。”
话罢,黄老爷子挺直了腰背,昂首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吁出一口浊气。
能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就看陈岁如何理解。
陈父要还他姑母的恩情,要记黄老爷子的提携,要念陈母的情谊。
从今日局面看,他是既得利者,但当年种种,却无人为他思量一二。
陈父像戏台上的木偶,悬挂四肢的细线被人争来抢去。
姑母要陈家血脉有儿子传下去;黄老爷子不能让自己女儿受了委屈;陈母想自己死后幼女有人照料……
所有人的私心化成一双巨手推着陈父成为“既得。利者”。
万幸,所有人的私心有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个平衡让陈父得以喘息。
日头正暖,花香袭人,黄老爷子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送走了陈岁。
陈岁临行前,黄老爷子还给她出了个主意,“今时不同往日,若那女人来闹,让你父亲出面,你和你娘亲只管看热闹。”
陈岁点头表示记在心里。
马车缓缓前行,陈岁望着手心被野草勒出的红痕出神,眸中积蓄已久的眼泪肆无忌惮地开始掉落。
手心红痕痛感更甚,却不是为它而流。
为丧子的陈母;为操劳半生的黄老爷子;为无缘的亲弟;为挣扎其中的陈父……
“吁!”
马车被停。
“大姑娘,有人递请柬。”
陈岁从伤感中抽离,“是谁?”
随着请柬从帘缝中递进来,车厢外也响起客套的话音。
“奴家主家姓宋,有急事求见陈大姑娘,还望陈大姑娘见谅。”
陈岁听到“主家姓宋”微微一愣,想起了黄府看见的那浅黄背影女子。
翻开请柬,“宋青”二字映入眼帘。
字迹力透纸背,勾撇锐利,笔走龙蛇。
见字如见人,陈岁琢磨出几分下笔之人的品性。
相邀地点是一座香粉阁。
这地方陈岁也是熟悉得很。
倒不是常去光顾,而是今早才让采篱去打听这座香粉阁背后之人。
霍晗化身龙爷所掌管的产业,有大半都是从女人身上赚钱。
赚钱的点子是程心安提供的。
陈岁想借用霍晗暗中的势力,除了议和,还可以利用他对家侵蚀他的产业。
趁他病,要他命!
陈岁看中的这家香粉阁是最具有潜力的一家。
“真是够巧的,不是吗?”陈岁喃喃自语着。
来到相邀地点,等候的下人立刻在前带路,引着陈岁上了二楼。
见到真人,果真是那位宋大姑娘。
还是那一身浅黄衣裙,只是,颜色软嫩的衣裙主人给人第一直观感觉却是不好相处的。
“陈大姑娘安好。”宋青上前行了一礼。
陈岁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陈大姑娘请坐。这里有泡好的时令花茶,有祛湿解暑的六安茶,还有……”
预备了四五样茶水,都是陈岁平日在外常饮的。
陈岁随手端起一盏闻了闻,比不上黄老爷子的清茶,却也是难得一见的优品。
她也只是闻了闻,原封未动又放回原位。
这一随意举动,落在宋青眼中,内含多种意味。
联想陈岁刚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