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条斯理道:“我无意间瞧见叶小姐从后门出去,于是想看看她——”
“说重点!”孟瑾年不耐烦地打断宴殊辞。
“马车往东走的,东面可去之处只有太清寺。”
小侯爷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下达指令:“陆耘,你去叶府将此事告知景行,他知道该怎么做。桑珏,你带几个兄弟留在悠然居看住这些人,我没回来之前,一个也不许放走,包括宴殊辞!”他将六皇子的名字咬得格外重,可见怨念颇深。
六皇子立即抗议:“喂喂喂,不带这样的,好歹我帮了你大忙!”
孟瑾年扭过头冲宴殊辞笑:“好表哥,你就安心留在这吃瓜吧。”
太清寺由齐云某任皇帝命风水大师选址所建,不但是块风水宝地,周边风光也极好,乃闻名遐迩的佛家圣地。
寺前有九九八十一道青石阶,笔直高耸,站在底下仰望,整座寺庙看上去高大巍峨,气势恢宏,寺中青烟缭绕,让人顿生敬畏之感。
拾阶而上,一口气爬到顶,叶颜气喘吁吁,双颊红扑扑的,额头鼻尖皆冒出密汗。
可她仿若不觉疲劳一般,小跑进寺门,在人群里搜寻记忆中的身影。
凌晨时分,她和景行聊完,并未继续睡觉,回房查阅史料。
要想顺利开设学院,势必先了解这个世界的教育史,还要总结古帝办学失败的具体原因,如此才能最大程度规避风险。
才翻了几页就发现一张小纸条,纸条上书一行小字。
“太清寺,不见不散。”
日期是五日前,署名为“朝生”。
外人不可能进得了她的房间,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在拿到书之前,这张纸条已被人放进书里。
史书是打叶太傅那借的,叶太傅不可能提前预知她要借书。
书是负责打扫书房的老仆取来的。
她本想找那老仆问一问,管家却说那老仆自昨日下午出门直至此时仍未回府。
叶颜决定去一趟太清寺。
她一直清楚自己有病,每当亲眼目睹在乎的人意外离世,轻则失语,重则失去部分记忆。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来到这个世界,只因这该死的应激障碍,反反复复失忆,导致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若兰还是叶颜。
朝生这个名字带来的效果和若兰这个名字产生的效应差不多,如同一把开启记忆之门的钥匙。
不同的是,这回叶颜是清醒着接收一段记忆。
初次见面,他说奉命行事,即日起,她是主,他为奴,但凭差遣;一路护送她离开兹兰,对她无微不至,说是可怜她;笑着喝下她亲手递过去的毒酒,他说奴才的命本就是小主的;为保她性命甘愿自断脚筋,说这只是赎罪……
当眼睁睁看着朝生为救她而死,她遗忘了与他相关的所有过往。
然而,纸条上的笔迹是那么熟悉,的的确确出自朝生之手。
找过一座又一座大殿,没有。
凭借记忆,她寻到后山小径。
三年前,朝生带她来过太清寺。
那天飘着绵绵细雨,岩客说他不信佛,与其爬那么高的台阶,不如在马车里睡大觉。
她和朝生共一把油纸伞,一如他带她离开兹兰皇宫的那个雨夜,温声提醒她雨天路滑。
其实她也不信佛。
求佛有用的话,芸芸众生怎会苦不堪言。
朝生却道:你只管许愿,万一佛祖灵验一回呢。
她听懂了,朝生的意思是,她只管许愿,他会一一帮她实现。
然而,那日她跪在佛前虔诚许下的心愿,最终一个也没实现。
走了一刻钟,出现一个三叉路口,叶颜毫不犹豫往左拐。
记忆中的四角亭终于映入眼帘,亭里赫然有道人影。
一袭白衣,长身玉立。
哪怕只是一道背影,也足以让她认定,那是她要找的人。
那些被她遗忘的过往,随着他的出现,无比清晰地回到脑海里。
他曾是她最最信任和依赖的人。
可他一直在撒谎!
终于走到亭子前,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还未开口,她已泪流满面。
她冲过,不由自主伸出手,轻颤的指尖还未触及他额角蜿蜒的旧疤,他急急后退两步,背过去。
“抱歉,吓到你了。”他取过石桌上的面具迅速戴好,转回身来。
“叶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以为你今日不会来……”
此时叶颜听不进任何话,之前打好的腹稿也通通抛诸脑后,心情复杂到无以加复。
尽管明知不该露出震惊或惋惜的表情,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初见时,他也是这副装扮,一袭白衣,脸上戴着白色笑脸狐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