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古庭君不得不进入北山镇歇脚,因为他妹妹病了。
大夫说是中暑了,还有气血不足导致的体虚,须得好好调养调养,不宜劳累,最后不由分说开了一大堆名贵的补药。
收下银子,大夫领着阿昭去抓药了。
叶颜已然烧得云里雾里,做了许多梦,时而梦见自己还在阴暗湿冷的底舱里,时而梦见自己跌入了冰寒刺骨的江水中,时而又梦见自己站在毒燎虐焰的大火前……还曾梦见孟瑾年喊她起床喝药。
古庭君瞧着妹妹直冒虚汗的小脸,自责不已,不断打湿手帕替她擦脸,隔一会儿又喂她喝水,听她一直嚷嚷难受,最后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阿昭端着药进来见到这一幕,不由长叹一声,想劝公子去休息一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放下药,阿昭默默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夜已深,一轮皎皎明月当空高悬,星河璀璨夺目。
客栈里静悄悄的,阿昭坐在房外的台阶上,回想起小姐离家出走的头一晚,也是这样的好月色。
那一日是三公子的生辰,也是小姐的生辰,三公子特地起了个大早出谷为小姐买礼物。
夜里,小姐收到那架古琴时爱不释手,亲自下厨为公子煮了一碗长寿面。
公子坐在院中石桌前开开心心吃着面,小姐则在一旁抚琴。
原本是花前月下的良辰美景,可不知公子对小姐说了什么,小姐突然摔了琴。
当时小姐很是激动,转身便要离开,公子伸手拦下了小姐,急切地解释着什么。
阿昭从未见公子与小姐起过争执,也不敢上前查看,可没承想小姐竟倏地抽出公子腰间软剑对自己脖子抹去,公子情急之下只得伸手去挡。
好端端一个生辰,最后竟闹到见了血,多不吉利。
阿昭认为小姐太不懂事,公子有多疼爱她谷中人人都看在眼里,纵然公子有何言语不当之处,小姐也不该如此冲动。
哪知第二日,小姐便不见了踪影。
阿昭也曾问过公子,那夜究竟对小姐说了什么惹得她如此生气,又是抹脖子又是离家出走。
公子道:“我不过是向阿若表明心意,并告诉她阿娘已允了我俩的婚事,可阿若说她对我只有兄妹之情,无半点男女之爱。”
阿昭很是替公子不值,自打公子将小姐带回来,对小姐关怀备至事事顺从,公子又如此优秀,有这样的夫婿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之事,小姐凭什么嫌弃公子?
退一万步讲,即便小姐对公子没有男女之情,可古家对小姐有养育之恩,也该知恩图报不是?
公子受伤也不见她担心,看也不看便跑回房了。
又私自离谷,这像话吗?
如今小姐倒是找回来了,只不过这二人最终如何犹未可知。
但以公子的性子,日后八成会彻彻底底藏起自己的心思吧?
正胡思乱想间,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阿昭忙站起身,见公子一脸愁容走出来,迎上去问:“小姐好些了吗?”
公子摇摇头,神色怅然:“她口中一直念叨着一人名字。”
“谁?”阿昭问。
公子并未答话,只是苦笑一下,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她的呓语:不要回谷……孟瑾年你这个混蛋怎么还不来……
阿昭自小跟随公子,岂会不了解公子的心思,顿时明白过来,定是小姐那未婚夫!满腹怨愤:若华小姐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古家养了十几年都没把她养熟,公子对她那么好也没把那颗心焐热,这才不过两年便向着外人去了,将公子置于何地?
良久,古庭君开口:“阿昭,阿若不愿回谷,你说……我该不该放她走?”
阿昭想说当然不可以,公子怎可不顾族中规矩私自放小姐离开!
可小姐不开心,公子也会跟着不开心,如果小姐一辈子不开心,公子也会跟着一辈子开心不起来。
他不愿见到公子不开心。
然而即便放走小姐,公子就会开心起来吗?
定然不会!
所以还是委屈小姐继续留在谷里吧。
权衡一番,阿昭道:“谷中规矩向来如此,外人一旦入谷,终生不可私自离开,公子你还是别想了。虽说小姐如今记不得从前的事,可万一她突然又想了起来呢?何况你还对小姐说了古家的来历。”他在马车外头可听得一清二楚!
“再说了,你事事都为小姐打算,她又不领情,公子你何苦再委屈自己?”
古庭君不悦地皱起眉,“我作为兄长照顾自家妹妹本就理所应当,何来委屈一说?这种话不可再提。”
阿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自个儿硬撑吧,到时候小姐嫁了别的男人,有你后悔的!”
结果就听公子道:“她若嫁个疼爱她的如意郎君,我替她高兴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