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过程被叶颜反复回想,越想越气。
什么坦白局,顾长卿分明在误导她!
也太小瞧她了。
叶颜大学里是法医学与心理学双系同修,之所以选择这两个专业是受家庭背景影响,因为她母亲的职业是心理医生,而她父亲的职业则是刑警。
她自小便将家里刑侦学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读了个遍,再加上父母有意栽培,她早已习惯于通过观察人说话时的微表情、语速、行为举止来分析对方的性格以及心理活动。
这便是她与人交流时总盯着对方看的原因,也是她性格形成的主要原因。
但由于一场车祸中亲眼目睹双亲的死亡过程,对她的心理冲击太大,造成了心理障碍,导致她面对尸体时会出现应激反应,所以不得不放弃了法医学,专攻心理学。
毕业之后,叶颜又成了一名心理学老师,想骗过她岂是易事。
除非那人如景行一样,接受过专业培训,又兼具优秀的心理素质。
显而易见,顾长卿也非常人,所以叶颜提前备好那页写满“卿”字的纸,故意当着顾长卿的面撕碎。
先乱其心,再问问题。
却不料自己的心也被顾长卿的话搅乱,差点听而信之。
顾长卿每年捐钱修路铺桥,收养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散尽家财救助灾民,这样的大善人怎么可能为一己私利罔顾他人性命?他和宣王要真是互利关系,又怎么可能告诉她?他要是个为了儿女私情谋反的人,当初何必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
之所以那样说,还不是为了和她划清界限!
想到这里,无名火又起,再也躺不下去,索性起身下了楼。
有什么花在夜里悄然绽放,吐纳出的花香被夜风送进小楼,空气中浮动着一丝清甜的味道。
山脚下依旧灯火通明,不知有多少人还在寻欢作乐醉生梦死。
沿着石径小路漫步,走到八角亭前才堪堪发现黑黢黢的亭子里还坐着个人,叶颜正欲转身离去,却被那人叫住,听声音竟是顾长卿。
他从阴影里走出来,白衣黑发,冠带随风飘拂,容颜俊美绝伦,本就白得有些过分的皮肤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清冷,仿若谪仙般缥缈出尘。
有那么一瞬间,叶颜仿若置身梦境,分不清虚实,不由自主挪动脚步迎向顾长卿。
两人面对面站定。
汩汩的泉水,沙沙的树叶,咝咝的虫鸣……周遭所有的声音齐齐进入耳膜,真实感突然涌现。
“你回来了。”叶颜低声喃喃,手伸向梦中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的脸庞,指尖终于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一直传递到心脏深处,莫名生疼。
她的手指仿佛附着某种神奇魔力,轻而易举便将他内心深处的重重封印开启。
血液沸腾涌动,死寂的心突然鼓动起来。
这是他日思夜想的姑娘,是他无时不刻的牵挂。
多想拥住她,多想告诉她:我回来了。我一直都在。
可是他不能。
血液一点点冷却,心跳重新归于平静,顾长卿后退两步,垂眸不再看叶颜。
那只手仍顿在半空中,像在挽留,风从指隙间穿过,最终什么也没抓住,就连方才那稍纵即逝的旖旎都好似她的错觉。
叶颜低低叹息,仰头看向空中那弯弦月。
他如天上的明月一般遥不可及,从不让人靠近。
他的一切,她只能道听途说,而后加以推测。
可万一她推测有误呢?
如果直接问,他会实话实说吗?
还是为了和她划清界限继续用谎言误导她?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默然相对的两人各怀心思,不交谈也不离开。
倒是悄悄尾随叶颜出来的景行先不耐烦了,轻咳一声,然后现身。
做贼心虚的叶颜吓得心肝直颤:完了,景行肯定看到她摸顾长卿的脸了,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匆匆对顾长卿道别,叶颜默默跟随景行离开。
回到听松楼,叶颜急忙解释:“不是我约他见面的!”唯恐他不信,又道,“我热得睡不着出来吹吹风,不知道他也在那。”
鉴于叶颜最近的种种表现,景行不得不提醒:“阿颜,如今你是叶府千金,是小侯爷未过门的妻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受万众瞩目,稍有差池便会招来闲言碎语,甚至大祸临头。”
叶颜立刻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乖巧模样:“兄长言之有理,我定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是提醒她注意言行举止吗?他明明是提醒她远离顾长卿!
委婉的话她装听不懂,景行只好直言不讳:“赐婚非同一般,几乎没有取消的可能——”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叶颜在那小声嘟囔:“可是孟瑾年自己说要和我解除婚约的。”
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