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山峦重叠,一艘巨大楼船静静漂浮在波光嶙峋的江面上。
忽地,楼船底舱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惊醒了坐在走廊里打瞌睡的男人。
男人手握刀柄重重敲了两下甲板,怒喝:“三更半夜鬼吼鬼叫个屁,哪个再吵扒光衣裳吊起来!”
因噩梦不自觉叫出声的小女孩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儿动静,瘦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约摸七八日前,有个女子哭闹不止,结果被扒光衣服绑到船头吹了一夜冷风,丢回底舱时人已冻得全身发紫。
叶颜尝试过施救,可惜那女子终究没撑过去。
有了这么一出杀鸡儆猴,自此无人敢再哭闹。
先来者还会提醒新来的:这帮人贩子惨无人道,杀人如麻,不想死就老实待着。
没错,叶颜在一艘贼船上!
这事还得从乙带她回到临江说起——
乙在青天白日杀了数十名官兵,又是刨尸又是嚎哭,动静之大很快引来更多官兵。
得亏乙身手好,带着叶颜杀出重围,一路杀出临江城,几乎慌不择路,哪里容易甩脱追兵就往哪钻。
可想而知,乙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逃命有多吃力,跑了几天还没彻底甩掉追兵,照这样下去,迟早要完。
有一回追兵太多,乙只好把叶颜藏到小树林里,他则去引开官兵,等他脱险再回来接她。
叶颜从清早等到黄昏,等到饥肠辘辘,饿到两眼冒绿光,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算饿不死,她也不敢独自在荒郊野地过夜。
于是在泥地上写下自己的去处,还特地找根木棍插在那,绑上一条手绢,唯恐乙看不见丢下她不管了。
附近有个村子,叶颜想去碰碰运气。
呵,她又忘了,她几时走过好运?
所以她又栽了。
半路遇到一个面善的农妇,叶颜主动上去打手势。
农妇见小姑娘口不能言,眼神顿时转变为同情,好不容易从小姑娘乱七八糟的手势中弄清她是饿了,果断邀请她回家吃饭,拉着她一口一个“闺女”叫得亲热极了,还说她长得像自己亲闺女,瞧着特别亲切。
多好的大婶儿啊!
叶颜颇感欣慰:古代的村妇果然十分淳朴。
然后她就被淳朴的村妇用一杯茶水药倒了。
醒来发现自己又被捆了!
这熟悉的一幕令叶颜欲哭无泪。
亏她还以为自己是女主角,有她这么倒霉的女主角吗?一难接一难,这副身体的命格得有多差才如此不得安生?
借着月光,不难看出这是一间小柴房,不知那农妇用的什么药,叶颜只觉浑身绵软无力,昏昏沉沉,连撑开眼皮都有些勉强。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乙的声音,在向农妇询问是否见过陌生女子……
由于口中塞着布无法呼救,她便想弄出点动静,奈何她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求救的机会就这么失之交臂。
意识越来越混沌,没坚持多久,她再次昏睡过去。
醒来时,她已经在贼船上了。
船不知开往何处,每当停下,底舱里又会多出几个女子。
偶尔有不听老人言的啼哭不休,但受一次刑基本就老实了,至于受什么刑,没人敢透露,似乎也不愿透露。
每到夜里,总有两三个女子被人拖上去,有时当晚丢回来,有时第二天早上才丢回来,无一不是目光呆滞,失魂落魄。
起初叶颜不明就里,两日后才反应过来,内心虽悲愤,却无能为力。
自身难保的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轮到自己。
又过几日,叶颜瞧出点端倪,那些夜里被带走的女子皆姿色平平,应是卖不上好价钱,人贩子就任意糟蹋了。
几十个人挤在湿冷的底舱里,吃喝拉撒都在这,环境恶劣可想而知。
约摸十来日,叶颜病倒了,由于她向来安静,不吵不闹,等到人贩子发现她生病时,她已经气若游丝。
楼船二层一间布置精致的屋子里,不知在窗口站了多久的男子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卷进来的雪花。
舱屋的门呼啦一下被人拉开,一个青年端着托盘走进来,又随手拉上门。
“公子,这么冷的天,你开窗做什么?”
“是啊,这么冷的天……”男子并未转身,垂眸望着自己掌心里缓缓融化的雪,仿佛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逐渐消失,眼中有种浓化不开的哀伤。
青年似对他家公子的多愁善感见怪不怪,只无奈摇摇头,将托盘放在桌上,走过去关上窗。
“你该吃饭了。”他拖着公子走到桌边,把人摁在凳子上,再把筷子塞进公子手里,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赶紧趁热吃!”
盯着他家公子吃下半碗饭,青年才稍稍放心,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