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闭上双眼,随之口中一松,帕子也被人扯走了。
稍微适应片刻,叶颜缓缓睁开眼,打量面容冷峻的青年。
她记得此人,她追贼差点被害那天,此人跪在顾远之面前自称“属下”。
只见青年从干粮袋里摸出个烧饼,送到她嘴边,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望着她,等待她张口。
她撇开头表示不想吃。
青年也不强迫她,将烧饼重新放回干粮袋中,绑好袋口,挂在车厢壁上。
眼见门即将关上,叶颜赶紧出声喊住青年,青年以询问的眼神望着她。
若非听他开口讲过话,叶颜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你家公子为何要把我送到孟瑾年那去?”
只见青年眉峰一拧,双唇紧抿,抓起帕子就要往她嘴里塞——
“等等!我要解手!”叶颜赶紧大喊。
将帕子丢到一旁,青年一脸不耐,眉头拧得更紧了,就差没在脸上写“你好烦”三个字。
手脚终于被解开,叶颜活动活动关节,提起裙摆往路边的草丛里钻去。
她是真的急!
也没想要耍手段逃跑,这荒郊野岭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她两条腿能跑哪去,岂非自找苦吃?
再说了,只是将她送到孟瑾年那去,又不是送她去死。
方便完,叶颜老老实实伸出双手任凭青年将她绑了起来,十分有身为“人质”的自觉!
这回不是没堵她嘴巴也没罩头套了么?
“喂,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总不能一直喊你喂吧?”叶颜一脸乖觉,企图和这位“绑匪”搞好关系。
青年迟疑片刻,挤出一个字:“乙。”
“哪个字,这是名还是姓啊?”
“天干乙。我没有名字。”青年冷着脸解释完毕,“嘭”一声关上车厢门。
叶颜情急之下大喊出声:“那个乙,你跟我说说,顾远之凭什么把我送给孟瑾年,你家公子还欠我钱呢!”
车门忽地被拉开,乙将帕子迅速塞入叶颜口中,“嘭”一声再次关上车厢门,赶车去了。
“唔!(喂!)唔唔!(混蛋!)唔唔唔唔……”
这一路,除了如厕,叶颜一直被捆着,哪怕她再三表示自己绝对不逃,也改变不了乙的固执。
谁还没点脾气了,叶颜索性拒绝吃饭、拒绝喝水,在乙面前可劲儿哭,拿出女人的绝活——一哭二闹三上吊!
乙被烦得要死,又拿姑娘无计可施,只好拿出一个包裹给她看:全是银票和金银珠宝!
果然把叶颜双眼都看直了。
合着顾长卿不是把她送给孟瑾年,而是拿她去“和亲”吧?
这下叶颜更不干了,哭闹不休,扬言不送她回临江就要一头撞死!跳马车摔死!咬舌死!实在不行就趁她如厕的时候寻棵树用腰带吊死!
这下乙彻底没辙了,他只会打人不会哄人,被逼无奈只得答应送姑娘回临江。
这并非他抗命,而是姑娘誓死不从,公子应当怪罪不了他吧?
何况他一直惦记着公子的安危。
可等他们赶回临江,见到的却是一片废墟,一队官兵正在残垣断木中找寻什么。
乙登时双目赤红,将姑娘往路边的大树后一推,拔出剑朝官兵杀了过去。
这是叶颜头一遭见到如此惨烈的场面,比当初在客栈中见到官兵和刺客厮杀的场面还要惨烈!
因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一个又一个官兵被乙或刺、或砍、或割破喉咙,直接毙命!
收割走最后一条人命,乙手持利剑,浑身浴血站在一堆尸体中,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尊杀神。
冷冽的目光扫过周遭,乙双眼开始泛红,好似随时要落下眼泪。
“哐当”一声,剑脱手掉落在地,他跪在废墟里发疯一般徒手刨了起来。
一具又一具焦黑的尸体被他从废墟里刨出来……终于,他崩溃了,跪在一具尸体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久久无法回神的叶颜此时才脚步踉跄走进废墟,一具一具尸体看过去。
有的尸体面目依稀可辨,有的已烧成人棍,压根分辨不出是谁。
终于走到乙身边,她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那具尸体身上佩戴的分明是顾长卿从不离身的玉佩,还有一旁的发冠,还有腰带扣……
什么也来不及想,脑中轰然一声,仿佛整个世界正在坍塌,黑暗铺天盖地朝她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