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李西被山呼舞蹈的百姓簇拥在高台之上时,她望着天边的圆月,恍惚中似是又回到了李鹤带着她偷溜出去的那个夏夜。
那晚,有她这一生之中,见过的最明亮,也最凄凉的月亮。
那是乾宁十二年,她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彼时她最大的烦恼,就是不能出去玩,空有一颗行侠仗义的心,却连山庄都没有走出去过。
直到,她及笄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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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初夏,明月高悬。
月色如水,倾泻在天地间,像是流动的银河。
夜已经深了,星星点点的虫鸣,衬得密林愈发幽静。
良辰美景,却有人在埋怨月光皎洁,让人无处容身。
李西趴在山坡上,悄悄探头朝山庄门口望去,但也只敢略瞧上一眼,就立马做贼心虚地缩回了脖子。
她一探即回,贴着坡底一动不动,屏着呼吸静听着那头没有任何异常,这才顶着一脑袋伪装的杂草,凑到闭目养神的李鹤耳边。
哪怕离得很远,也只敢用气音八卦:“卿卿,你说,得是什么样的贵客,才能劳动我爹大半夜的来接啊?连门口的守卫都遣走了。”
李鹤双臂交叉,怀抱着一柄短/枪,并未睁眼,只是轻声道:“你答应过我的,只是看看。”
李西闻言努了努嘴,脑袋枕上了李鹤的肩头,小狗似的蹭着人撒娇:“卿卿最好了。”
李鹤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少来,你少闯点祸比什么都强。”
蹭脑袋的小狗一瞬间哑火,她讪讪地抬起头,对上了李鹤洞若观火的一双明眸。
李西咧开嘴,讨好地笑了笑,果断转移话题:“卿卿,你也太小心了,还把袭月都带了出来。”
李鹤也笑,她抱着那把短/枪袭月,微微侧身,露出了身后背着的短棍:“不止,我连贯日都带出来了。”
末了,她在李西逐渐僵硬的笑容中,又补了一句:“但愿,用不上。”
李西双眼望天,慢腾腾地翻了个身,趴回了原本的位置,开始自闭。
李鹤看着她那乱糟糟的后脑勺,没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马蹄声渐明渐晰,缓缓而来。
二人对视一眼:来了!
不敢探头,李西只能竖起耳朵,隐约还能听见自己爹爹的声音,但具体说的什么,却是听不清楚。
她刚想问问李鹤有没有听到些什么,一眼看去,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鹤直愣愣地望着山庄方向,几乎是失了神,竟没有半分躲藏的意思。
李西急忙一把将人按下,果不其然听到她爹的一声厉呵:“何人?”
但越是如此,越不能轻举妄动。
李西和李鹤默契地依靠在一起,一动未动。
又过了不知多久,才听见那头的人声,渐渐远去。
李西和李鹤又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敢缓缓探头看去。
果然,山庄门前,已经没有了人影。
只余大红的灯笼,高高地挂着。
二人这才松懈下紧绷的神经,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但她们都没有注意到,两缕幽幽的引香,分别没入了二人的后心。
李鹤当机立断,拉过李西就要走:“耽搁太久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虽然李西原本的打算,是还想溜出去看看的。但是经此一事,她也歇了心思,跟着李鹤顺着原路返回。
她们此前出来时,走的是后山,需要经过一片密林。
这会儿,她们刚踏进密林,就迎面撞上了意外。
二人原本在疾行赶路,突然,枝叶簌簌抖动,猛地扑出一个人来。
李鹤在第一时间出手,只是她的掌风还没到,李西已经把人给接住了。
来人的脚步声沉凝,听着不像是习武之人,李西也没有察觉到任何攻击意图,所以顺手就把人给接住了。
还没等开口问呢,那人就抬起了头,李西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因无他,太美了!
来人虽是衣衫破污,乌发散落。
还因在林中奔逃,颊边被划了数道细细的红痕。
但这些都无损他的美丽半分,反而为其增添了些许楚楚动人之感。
特别是,他看上去苍白纤弱,明明挺高的个子,这会儿靠在李西怀里轻咳。
因为剧烈运动后而生的红晕,咳一声就艳一分,连那双星眸里都似是潋滟着波光。
李西见识少,一时竟看呆了。
她看看树梢上高悬的明月,再看看怀中那可与之媲美的美人,还不忘与李鹤分享心中感叹:“卿卿,这就是月下看美人吗?”
江月从来都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这身好皮囊,他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