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乱作一团。
我和伊丽莎白结识于一场夏日舞会,那是我到伦敦后的初次亮相。
夫人小姐们因为我蹩脚的发音躲在羽扇后窃窃私语,我尴尬的跟在父亲旁边,尽力向每一个上来打招呼的人傻笑。
伊丽莎白是第一个主动和我交谈的人,“你知道如何鉴别大溪地珍珠和南洋珍珠吗?”年幼的莉莉白躲在姨妈背后悄悄询问,很碰巧,当日我们都戴着长串珍珠项链。我以为这位小公主是在炫耀,配合的摇摇头。她如获至宝般拉着我溜出大厅(我很愉快的同意并在途中顺了两杯石榴汁),在凉爽月夜的喷泉边,眉飞色舞的为我科普了两个小时不同海域珍珠的差别。
“玛格丽特只会打翻我的梳妆台!”伊莎嘟着嘴,抱着我的胳膊抱怨道,“你是第一个和我这么投缘的姑娘!”
我微笑,没忍心告诉她是为了避免跳舞时没人邀请的尴尬。
“莉莉白!”我笑着回应,艰难地跋涉过草地向她走去,花匠应该好好修理了。
刚行几步,我便发现了不对劲,白色的雪滴花丛下隐约的黄色格外显眼。莉莉贝特戴着编织的花冠,像个小天使般蹦跳着。
一条黄黑条纹的蛇突然从灌木中游走出来。
“小心!”
“保护公主!”
蛇被惊扰,高抬头部立即摆出进攻的姿势。
血液仿佛凝固了。
我的理智叫嚣着逃跑,肢体却僵硬的像石头,心脏撞击的咚咚声吵得我几乎要晕过去。
大不了被上咬一口,只要有抗毒血清…
谁知道这个年代有没有抗毒血清!
“嘶嘶,嘶嘶嘶嘶”阴冷的吐信子声在身后响起,我梗着脖子,不敢转头。
汤姆沉着脸上前,强硬的将我拽到身后。我条件反射抓紧他的手不放,他别扭的钳住我的胳膊,发出那奇怪的声音:像是盘踞在丛林的巨蟒向入侵者发出警告。
是蛇佬腔!
蛇听懂了!渐渐低下头盘成一团,闪进草丛中消失不见。
久久,在场无人敢动,国王面色惨白嘴唇不住地蠕动,像是要说些什么。我下身一软,直直倒在汤姆身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呼吸。
想起伊丽莎白,我连忙向身后探去,一群侍女将她团团围住,她缩在格拉夫顿公爵夫人的怀里,惊恐的看着汤姆。
糟糕!汤姆的身份被察觉了!
禁卫们面色凝重护卫在国王身侧,听到动静,四周的人越聚越多。当机立断,我挣开汤姆的怀抱,踉跄着跑到国王面前跪下。
“陛下,我的表兄曾沉迷马戏,跟着拉迪翁学习蛇语。”露水顺着裙摆蔓延向上,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我不住的打着摆子,努力扬起笑容。“多亏了这段神奇的经历,我和伊莎才能平安无事,希望您能给这位英勇的少年适当的嘉奖!”
我知道被人当做怪胎的滋味,六岁的安娜无时无刻不在面对这些:惊讶、恐惧,或是高高在上的鄙夷和玩弄。如果不是有父亲的守护,耐心教导我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安娜·博林只会成为一个离群索居的怪物。
可汤姆什么都没有。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久我快不能控制面部的肌肉。
“起来吧,安娜”国王轻轻地说,我才发现眼眶在不知觉中已蓄满眼泪。
国王……相信了?
他示意禁卫官上前扶起我。
“我知道,他是那个世界的人。”他有些怀念的说,眼神渐渐放空。
汤姆被留了下来,格拉夫顿夫人不容置喙的将我带下去更衣。
闭门前,我能感受到有一道幽深的目光一直追随我,像是海底的漩涡要将人淹没。
再次被请入会客厅的时候,汤姆已经不在了。只有国王高居王座,伊丽莎白坐在他的右手边。
依旧是格拉夫顿夫人指挥女官奉茶,呈到面前时,我发现杯托上多了件东西:一枚刻着王冠、三狮军团和骑士剑的勋章。
“托马斯是一个有教养的好孩子,和他交谈真是令人身心愉悦。”国王的心情显然不错。
托马斯?哦,是汤姆。我放下心来,松开被揉的不堪入目的袖口。
“安娜“国王话锋一转,”经历了这么多,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侍女得到授意,将勋章放在我的面前。
国王想要什么?
钱?威斯敏斯特公爵的资产远比父亲丰厚,可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值得国王大费周章的地方?
忽然,我和伊丽莎白对视上,她的脸颊恢复红润,蓝宝石般的眼睛调皮地眨了眨。
是为了莉莉白!
我和汤姆的思路都错了。是国王下的手,但他并不是为了父亲的遗产,家族纹章仍在我手上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是一个考验,或者说是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