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但为何要让我下嫁于那年过半百的富商!”一白衣女子眼神迷离失焦,曾经的明澈的被空洞代替。
她头发散乱、神情激动,绚丽的面容苍白如纸,颤声道:“你们不是一直逼我吗?”
她忽而举起手中匕首,冰冷的目光逐一扫过昔日亲人:“那我便死给你们看!”
随着银器穿透肌肤的尖锐声响,鲜血自她白皙的颈脖喷涌而出,染红了洁白的裙摆。
“不要!”一道男声刹那间传来。
她朦胧间看见一道身披铠甲的身影抱住了她,但终究还是没能看清来人面庞便闭上了双眼,沉沦于黑暗之中。
上京,崇德侯府,祥宁轩。
慕安宁猛地睁开双眼,视线穿过月白色的床幔,心神久久不能抽离。
她坐起身来,指尖不自觉地触摸颈项,似乎还残留着梦中的刺痛感。
她忽略沉重的头,脚步略微踉跄地走向梳妆台。
镜中苍白的面容竟逐渐与梦中的女子重叠在一起。
她不自觉咬紧毫无血色的唇,一时竟难以分辨梦境与现实。
她心中忽而涌现一个可怕的想法:那梦境便是对她未来的预兆。
但她..为何会变得那样陌生?
门外丫鬟由远而近的窃窃私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抱琴姐姐...那位...推了...”
“没看清...莫要...”
“依我看...小姐学聪明了...心机手段...”
“棋心...不能乱说!”
慕安宁秀眉微蹙,只听出了大概。
她回想起今日发生的荒唐事。
她邀刚入府两日的慕宛儿一同赏湖。
湖畔水波粼粼,微风拂过,吹动着柳树的嫩叶,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她以冷为由故意支开丫鬟们去拿披风,本意是想借此机会了解自己的生父生母。
但不知为何,她脑中似乎有个声音不断告诉她,眼前这不谙世事的少女会夺走本属于她的一切:地位、家人、婚约...
她只觉不可理喻,分明是自己占了慕宛儿的侯府嫡女身份舒舒服服地活了十五年。
她深知自己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她应当全数奉还才是。
但与慕宛儿谈话间,她便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引导她逐渐靠近湖边,她竭力抵抗也无果。
最后,她只看见慕宛儿讶异的目光,以及伸向她的手:“姐姐!”
紧接着她便被湖水吞没,虽已入春,但寒意依旧刺骨。
她不会水,只能无助地挣扎,然后等待死亡临近。
“吱呀——”她的两个贴身大丫鬟推开了房门。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同她一起长大的抱琴:“小姐,你终于醒了!”她快步走到慕安宁身边,扶她坐下,“你昏迷了整整半日,可还有不适?”
慕安宁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不必担心。
抱琴取出提前泡好的药:“小姐,趁热喝,这是驱寒的良药。”
慕安宁闻言接过药杯,慢慢饮下一口。
而站在一旁的棋心愤愤不平开口:“小姐,您都落水了,老夫人竟只是罚那人禁足!”
“禁足?”慕安宁不禁皱起眉头。
她自己失足落水干他人何事?
“是啊,不过终于可以挫挫她的锐气了!”棋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是亲生的又如何,我们小姐可是老夫人亲手带大的,难道还比不过她一个乡野丫...”
“棋心!”抱琴急忙制止她的话,“不要和小姐说这些!”
慕安宁此时却顾不上训斥丫鬟的口无遮拦:“抱琴,替我更衣。”她站起身来,“我要去跟祖母说清楚。”
*
静心院。
慕安宁推门走进,屋内清幽宁静,只有一抹淡淡的檀香在空气中飘散。
一位衣着华贵、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手上缠绕着佛珠,端坐于蒲团之上。
她福了福身,轻声呼唤,“祖母。”
慕老夫人转过头:“安宁醒了。”眼神关切,“身子可还好?”
慕安宁点了点头,温声道:“祖母,安宁今日前来是因为宛儿妹妹。”她看了看祖母的神色,继续道,“是我...”
她想说是她自己失足落水,与慕宛儿五官,但喉咙忽然发紧,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她,一如之前使她坠湖的那股力量。
\"安宁,无需多言。\"见孙女欲言又止,慕老夫人轻转手中佛珠,“那孩子虽是乡野来的,但终究是我慕家的千金,这两日我瞧着也是个有礼数的。”
慕安宁附和点头,慕宛儿的举止进退得体,显然被父母教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