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对,”陈奂辞取下自己腰间的折扇,“我观姑娘喜欢折扇,将此折扇赠予姑娘,代表我欠姑娘一个人情。来日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此折扇为信物。”
三皇子许了她一个愿。
尹书韫有些惊讶,她收下扇子。很巧的是,三皇子的扇面上,也画的是竹子。
但此竹非彼竹,她自己扇面上的竹子是野竹,值不了几个钱,竹子被画得十分潦草;但三皇子扇面上画的是宫廷之竹,竹枝之间甚至镶嵌有金粉,扇尾落笔‘长襟’二字。
长襟,是三皇子的字。
尹书韫手握折扇,坦然行礼收下。
自河东瘟疫事变后,她时刻警惕,现如今,就算三皇子此举宽厚,也让她难以全然相信。
门外侍卫弯下腰,作为踏凳,以便尹书韫下车。但尹书韫自己跳下车,并没有借力。
陈奂辞一身绛金,坐在马车上看着尹书韫的身影往夜色深处走,等人彻底消失后,他面目上的温和逐渐褪去,周身气场变得让人难以接近。
世人形容三皇子,总是用上“端润”和“矜贵”。
但三皇子作为皇家人,身上的“矜贵”要远远多过“端润”,他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好接近。
“殿下,”随侍在车帘外问,“是否要继续盯着尹家女?”
陈奂辞挥挥手,随侍会意,不再过问。
“我说过不再以人作凳,”陈奂辞问随侍,“为何今日还有人屈身?”
随侍立马躬身,“属下的错,人员流动,没有及时知会。”
陈奂辞没有再追问,“马车内的茶杯,不必再留。”
随侍知道三皇子喜好茶具,这套茶具是御赐的,乃大匠所制,提醒道,“殿下,要全扔了么,不如只扔走尹家女用过的...”
“不必,”陈奂辞说,“全扔了。”
“诺。”
马车逐渐行离,他们没有看见,夜色中的槐树上,尹书韫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坐在树上,转着手中的折扇。
这三皇子真怪,竟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蛇是佛,明明体恤下人,看起来不在乎高低贵贱,却因为她沾过茶杯便要扔掉一整套茶具。
天上飘细雨,尹书韫用扇子拂走自己额头上的雨珠,从树上跳下来,缓缓回尹府。
回自己院落的路上,她远远地听到廊桥处有王文汀的斥责声,不禁停驻脚步,走近廊桥。
模糊听到有一人说,“你就让她嫁给那些人?”
又听到王文汀说,“你以前端午节做过的那些事,我已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要忘记,你是尹家人!”
再走近些,声音却停了。
王文汀看到路过的尹书韫,面上怒容一收,又是慈母模样,“子韵,你回来了。”
尹书韫行礼,“母亲。”
她看向王文汀身旁的尹云观,发现这人早就已经在盯着她,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的模样。少年立于雨中廊桥上,一句话都不说,眼中尽是尹书韫看不懂的意思。
“子韵,外面雨大,”王文汀说,“莫要贪雨景,你早些回去,等会儿雨就大了,小心着凉。”
尹书韫依言告退,转过身后,她不禁用手指摸向自己的手腕,观刚才尹云观和王文汀站在一起说话的态势,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甚至可以说,和他们展示在外人面前的融洽,相差甚远。
她还没有走回自己的院落,就听到有下人难掩惊讶地说,“不知道少爷做错什么了,被家主罚跪在廊桥上。”
“我听说是少爷对夫人不敬?”
“怎么可能?少爷这般的君子,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
“那我便不知了,我就远远看到少爷...”那下人说到一半,咬住舌头又不敢讲了。
尹书韫往廊桥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继续按着自己的手腕回自己的院落。
刚才廊桥上的言语里,提到了端午节,但她又没听得分清,只抓住这三个字眼。
端午节?
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尹家主母的院落里,王文汀扶着仆人的手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屋子,她猛喝一口茶,期间一直用手捂住自己的头皮,脸色苍白。
刚才跟着她一起在廊桥的大丫鬟跪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刚才看到的事情,”王文汀用力地用手帕按住头皮, “一句话不准往外说。”
“是、是!”
“退下吧。”
大丫鬟闻言松了一口气,行礼后告退,却在推开门走出后被两个嬷嬷套住脑袋。
“唔唔唔...”丫鬟拼命地挣扎,“主母饶命...”
挣扎的声音被拖远,逐渐没了动静。
昏暗的主屋里,王文汀松开按在脑袋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