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到底有些忐忑。
李客淡淡微笑:“想来圣僧慈悲心肠,见不得咱们杀生。却又不好多说,只能一走了之。”
“哦。”玉京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怅然。
李将军再喊他钓海鸟,他却已经没了兴致。
低声道:“打下这三只海鸟,以示警戒,想来这些鸟儿不敢再惹宝船上的人。”
他弯腰拾起串在一起的巨鸟,又道:“我去把这些鸟送给王船厨,让他做两道好吃的肉菜。”
他本来一心想自己大显身手,将南越国御厨教给的本事,在这些鸟儿身上尽情挥洒。
既是报复,也能过足饱食饕鬀的瘾头。
可是和尚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让他也意兴阑珊。
“阿京何必亲去,我派手下兵丁,给王厨子送去。”李将军漫不经心地说。
玉京紧紧抱着那几只大鸟,连连摇头:“我同王船厨说好,别人去就不灵了。”
说完,他走得飞快,好像生怕李将军跟他抢那些鸟儿。
李客在身后放声大笑。
桅杆上的群鸟,刚刚目睹同类被这人十分凶残地弄死,此时听了他的震天大笑,纷纷犹如惊弓一般,四散飞离。
直到玉京纤瘦的背影,从甲板上消失,走得彻底不见了。
他的笑声陡然收住,手中轻轻转动紫竹钓竿,长睫低垂,掩盖住眼中的意味不明的神色。
玉京将三只大海鸟,全都送到王船厨那里。
此时,王厨子正在忙着做晌午饭。
听见声响,回头去看玉京手上提着的大鸟,发出一声赞叹:
“嗬!好家伙,真能干!弄来这么大的海鸟!单是一只就可以做成好几道菜了。”
玉京不敢掠美,赶紧道:“都是李将军用海鱼钓下来的。”
想想又不放心,怕王船厨反悔,他索性大大方方,嘿嘿笑着直说:“王头儿,不管怎样,说过要分阿京肉,你可不能反悔。”
王船厨接过他手中的大鸟,掂了掂,连声说:“放心。一会晌午,我就叫杂役给你送饭和肉吃。”
听到有肉吃,玉京心满意足地走了。
待到晌午吃饭时分,杂役过来敲门,真送来一锅山药焖海鸟。
王船厨的手艺,虽然和他常吃的自家小厨房的比不了,却胜在食材新鲜,风味十足。
玉京上了船七八天了,还没这样尽情吃过肉,这样大的海鸟更是见所未见。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香甜,不但肉吃完了,山药也没剩下,连白米饭也破天荒荒地拨了小半碗。
肉足饭饱,才想起方才在甲板上的情形。
第一个反应是连声惋惜——肉这么香,刚刚就算不打海鸟,多钓几条鱼,也可以多得一味鱼肉吃。
他怎么一听见和尚说话,就那么怂呢?
第二个反应,才是和尚生气了吗?
他走那样快……
可是就算是生气,玉京也绝对不可能一直不吃肉……
到现在,才算是知道之前计划到了东楚,就同和尚一道回般若寺,天天跟着他,也要把他“吃了”的计划,是真不靠谱。
首先,玉京就做不到一直戒荤食。
不过现在饭足肉饱,他又有些饱暖思和尚。
看刚才的反应,和尚还在主动关心他的眼睛,纵算是心中怀疑,也并没到勃然大怒的份。
他可舍不得,就这样放过大好和尚。
他想了一想,目光触及墙角那只香柏木的澡盆,眼珠子转了一转,又想出一个逗弄和尚的主意。
拎了澡盆,打开自己的房门,走了出来,停在隔壁门口,他伸手去敲那紫杉木做的舱门。
“砰砰砰。”敲门声清脆而有节奏。
过了好久,里边才传出来和尚的回应:“谁呀?”
“是我,玉京。”他回答得清清脆脆。
里边蓦然安静了一瞬,才又传出玉箫般的语声:“施主,可是有什么事找贫僧?”
玉京将感激之情,放入声音:“阿京是来感谢大师救命之恩。当日因受了惊吓,又有伤在身,竟然还没有同大师当面道谢,心中愧悔。”
和尚却没有开门的意思,隔了许久才悠悠道:
“施主不必挂怀,遇此险境,人人都会伸出援手。举手之劳,不必再提。”
和尚厌憎被一再提醒,不断回想起当日心魂跌宕的自己。
玉京半点不肯听,自顾说:“阿京的命对大师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对阿京来说,却是这世上最珍贵、最紧要。”
舱室之中,寂静无声。
和尚索性连回答都不回答了。
玉京心里委屈,拎着木盆的手都酸了,那人却理都不理他,也不开门。
他是个倔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