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尚!
玉京忽然很安心,松懈掉绷紧的力量,任自己软软倒下。
和尚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软软倒下的同时,腰间的那条手臂蓦然发力,整个人被牢牢拉了过去。
两个人近在咫尺,呼吸相触,犹如那一天在轻纱飘扬间,绮丽氤氲。
这一次,却是大和尚自己主动。
玉京的人是软的,心也是软的。
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和尚那双清澈的眼,连琉璃片都快挡不住眼中的春水。
原来只是这样近距离被和尚看着,已经比喝十碗他亲自熬的天香菉豆汤,还要甘美。
时光都像在这一刻停住了。
对了,他的菉豆汤!
他立即扭头去看。
只见甲板上干干净净,没有想象中应该早已打翻的菉豆汤,也没有应该早已打得稀烂的陶瓷煲。
那些追着他到处乱飞的海鸟,此刻重新又回到了宝船的桅杆上。
有的停在锦帆上,有的停在绳索间。鸟头转来转去,鸟眼却一直盯着他们,随时伺机而动。
“施主是在找什么?可是那陶瓷煲的汤么?”看他无事,和尚已经松手,将人放在甲板上了。
玉京的心中有些遗憾,刚才那一瞬间,实在太短暂。
和尚没有他那么多感受,坦坦荡荡看着玉京的眼睛。
在他,不过是救人危难的一伸手。
和尚慈悲,莫说是专为他煲汤的阿京。只怕一只猫,一只狗,在他面前眼看要摔死,也会出手救助。
玉京这才注意到,和尚脚前有一罐满满的菉豆汤,桂花的甜美香气和菉豆煮成沙的美味气息,交缠在一起,十分诱人。
原来,在刚才他和陶瓷煲同时摔出的千钧一发之际,和尚飞身而出,一手接住汤煲,一手挽住了玉京的腰。
那些追击的海鸟,也被他闪电般各击了一掌。
佛性慈悲,他并没下杀手,只是让群鸟吃了一点苦头,巨鸟们才不得不高飞散开。
玉京再不着力,任自己软软倒下。
和尚见自己一只手扶不住了,飞速放下另一只手的陶瓷煲,才将人稳稳接在怀抱中。
太好了!
汤没事,他也没事,还被和尚救了。
玉京忍不住欢呼:“大法师好厉害!你没事啦?”
和尚有些动容,深深看他。
先前在甲板上,就听他嘴里念叨着:“这是给和尚的。”
被那么一大帮鸟儿围攻,抢食。
宁愿自己摔出去,还烫伤了手,也要护那罐子菉豆汤周全。
如今,他第一个关心的不是所受的伤,还是那罐子给和尚喝的汤。为和尚的康复,真心诚意的在欢喜。
无幻看得出,他不是作伪。
他是真的关心自己。
和尚一生无牵无挂,却到底还是感激这样的赤心。
“多谢你,软筋散的药效,昨天用冷水淋身,就全都解了。虽因此受了凉,风寒有些加重。”
“昨晚和今晨都拔了火罐,又服了张医师留下的药。现下,风寒也已经好得多了。”
“真是太好了。”玉京挥舞双手,想要鼓掌,手上却痛得厉害。
和尚垂目,漂亮的双眼往玉京的手看了一眼:只见他掌心红红肿肿,还起了一片水泡,指尖也有些变形。
他一弯腰,自己端起脚下的那只木盘,盘中还是陶瓷煲装的菉豆汤和三只碗。
和尚看一眼玉京,轻声盗:“施主请随贫僧来。你手上的烫伤,须即刻处理。”
两个人一路从甲板走进舱房走廊,正在值守的两位兵丁向和尚行礼:“圣僧可大好了?”
他们问的是圣僧的安康,两只眼睛却不由自主,往和尚抱着的那罐子菉豆汤瞟。
桂花加上菉豆的香甜气息,实在诱人。
木盘上又是三只碗,显然小兄弟是真记得,他答应了请他们吃菉豆汤。
“多谢二位关心,贫僧已经无碍了。”和尚感受到两位兵士视线,声音淡漠,怀里的菉豆汤抱得更隐蔽了一些。
不等两个兵丁再说话,白色僧袍已经一阵风般,卷入了长廊,很快进了房。
和尚显然并不想,和人分享他的菉豆汤。
“下次,下次再请两位军爷。”玉京赶紧小声向他们致歉,人连忙向和尚追了过去。
等到他跑远,其中一个兵士才嘀咕了句:“下次?我们换了班,你就不记得我们是谁了吧?”
“算了,老刘。咱们的身份,本来也不可以跟圣僧分杯羹。这小子算不错,看他拿了三个碗,就是还把他说过的话当回事。圣僧不肯分,谁也没法子不是吗?”
老刘嘟囔:“倒也不是贪口吃的,只是没想到那小兄弟煮的菉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