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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积雪甚深,宣晟打马行得缓慢,至少师府,已过了未时。

顾焰在峻德堂等候,见宣晟踏入,忙起身行礼:“见过受业。”

宣晟解了披风丢与益安,这才点点头,指了一旁椅子,道:“先坐,用膳了吗?还是与我一道吃点再议事。”

这都几时了,先生还不曾用膳?

顾焰心中诧异,口中道:“先生用吧,学生吃过了。”

宣晟颔首,坐于桌前,端起下人送来的陈皮红豆沙饮了一口,道:“你信中所说不过粗略,再将惠北军马场的详细情况说来。”

“是。”

顾焰将胸中思绪整理后,定了定神,缓缓道:“学生奉先生之命,于先生离京后,与三法司部属官员结道赶赴惠北,清查军马场实况。苍南军军马场位居惠北城西南,祭公山东侧,占地广阔。但经学生与同行官员查证,发现许多不对劲之处。”

“虽然太仆寺设了监苑,可几乎形同虚设。管理马场上下的关键位置都被苍南侯安排了心腹之人,只有少量杂务才能经手监苑。可就连监苑的官员也被买通,我等初至,根本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宣晟道:“意料之中。军马走私本就触犯国法,苍南侯明知故犯,岂会留下把柄等你们去抓。”

“确实如此,我等盘桓惠北半月,都毫无进展。后来是许汶认为如此拖延没有意义,索性一把火烧了监牧寮,趁乱潜进马场,本是想寻摸被藏起来的马匹籍账,谁知却有了意外发现。”

“许汶虽不善读书,可脑筋却灵光,你们惯于循规蹈矩,这种鬼主意,也只有他想得出来。”宣晟听顾焰言语,不禁一笑。

许汶亦是云浦人,许千钧的徒弟,许阙的师兄,被宣晟派去保护顾焰等人的安全。

顾焰亦笑:“正是,多亏他放的这把火,惊了不少牧苑里的军马四处奔走,我们趁机察看,却发现大量军马身上并没有烙马印!”

“按太仆寺监管制度,军马场下辖所有马匹,除了初生马驹,其余必须加烙官印。可那些马匹都是壮硕的成年马,公母皆有,且皆为苍南军一系最出名的黑神驹。”

宣晟沉吟道:“黑神驹乃是高祖皇帝时收服大宛所得的马种,因这种马匹极为挑剔水土,豢养不易,才只养在祭公山下,由苍南侯府监管。多年延续下来,也就渐渐成了苍南军独有的军马。”

“正是如此。”顾焰道:“怪不得军马场的官员百般阻挠我等进入马场查看情况,甚至不惜威逼利诱,整日带着我们去城中消遣,想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想将这大量马匹转移出去。这军马加了烙印,无论走到何处,都会被认出来。可不加烙印的马匹,却可以说是由流落在外的母马所生,自然与军马场脱离了干系。”

“掌握了如此关键的证据,我等便面见苍南侯褚冕陈述情况。那褚冕倒是个人物,听闻此事后,不慌不忙,还要求军马场上下不得阻拦我们详查内情,以求还他清白。”

宣晟已经用过些饭食,坐到窗下斟茶,还给顾焰递了一杯。

顾焰接过来,继续道:“有苍南侯点头,接下来的查证便顺利了不少。我翻阅马匹籍册,发现近四五年的马匹损耗逐年增长,数量之大可谓惊人。惠北牧场水草丰美,这些年与北戎虽然时有战事,但也绝不至于造成如此大量的马匹损耗。”

宣晟垂目看着盏中茶叶起起落落,道:“事已至此,褚冕怎么说?”

顾焰皱了眉头:“面对如此铁证,他亦不能否认惠北马场存在马匹无故流失的情况。可无论我等如何质问,他都坚称是底下人私自偷运马匹出牧场,他确实受了蒙蔽,有失察之罪。还说愿交出军马场一干官员受审,并亲自随我等回京,请求陛下治罪。其余的,一概不认。”

“苍南侯身居高位,手握兵权,历年来军功赫赫,先帝钦赐过丹书铁券,若只凭一点失察之罪就将他带回京受审,只怕会引起苍南军动荡。我们商量过后,只得先整理了证据返回京城,送呈陛下御断。”

“陛下雷霆大怒,却又投鼠忌器,这才急忙传召先生回京。”

宣晟对此评价道:“褚冕老谋深算,深谙断尾求生之道。何况军马走私的渠道、他与北戎往来的书信你们都没有查到,他自可高枕无忧。在他面前,你们还是太嫩了些。”

顾焰汗颜,忙站起来,垂首道:“是学生能力不及,请先生责罚。”

“坐。”

瞧他这副模样,宣晟无奈地点了点面前椅子:“我何时说要责罚你了?你们此去惠北,做得很好,明面上能查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只是射人先射马,你未曾摸到要害,便会被褚冕牵着鼻子走。”

顾焰连忙请教:“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宣晟饮干盏中茶水,悠悠道:“两桩事。其一,去岁北戎商人无端于京中惨死案。其二,太后与太子妃的母家永定伯徐氏。”

譬如豁然开朗,顾焰恍然:“北戎商人惨死京中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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