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中人,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可过了这几个月,心境却早已天翻地覆。
“郡主,要打扮得艳丽些还是清雅些?”袖丹站在她身后,轻声询问。
袖丹一手梳妆盘发的手艺,连宫里嬷嬷都称赞,温憬仪所有梳妆打理全都交给她。
闻言,她道:“艳丽些也无妨,对了,将太后上次赏我的那枚芙蓉玉压襟拿出来,今日佩上进宫。”
待按品妆扮完毕,温憬仪便登上了入宫的马车。
一路上,她摩挲着手炉暗自沉思。
因她父母双亡,婚姻大事并不能由自己做主。曾经虽然在拒绝褚玄沣时推称自己要许以心上人婚约,可身为皇室中人,这多少有些痴心妄想。
且不论太后,便是陛下一道旨意降下,她连半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乖乖出嫁。
如今的情形虽坏,可到底未到绝路。
只要陛下和太后不是一条心,她仍可以争取。
马车驶入宫禁夹道,发出声响于寂静宫闱中听来颇为突兀。
“郡主万福!”
车架骤然停住,外头有一个小太监朝着车中人出声示意。
温憬仪正疑惑何人拦住她,那小太监已快步走到马车边,低声道:“郡主,奴婢奉少师大人之命,前来送信。今日无论太后向您提及何种要求,切莫答应,只需糊弄过去,一切有少师大人。”
竟是师兄!她昨夜才接到传召,师兄一早便安排了人在这里传信。他所言,也与昨夜冯子阶的建议如出一辙。
在她无知无觉的地方,师兄一直在关注着、保护着她。
温憬仪心下大定,同样回以低声:“多谢公公,麻烦你替我回信,叫他不必担心,我自有应对。”
底气十足,以致于温憬仪进了泰和宫,瞧见徐太后那张透着虚伪的笑面时,头一次有了笃定沉稳的心态,甚至猜得到她会如何开口。
果不其然,她前脚踏入殿门,朝太后行过礼起身,后脚太后便半是嗔怪半是意有所指地对秦姑姑说道:“这没良心的憬丫头,哀家惦记她多日,她倒好,在外头玩得连家也不想回了。瞧瞧这面色红润的小模样,看样子这两月在外,日子定是过得不错。”
话语里透着十分亲昵,若在外人看来,定以为她们是亲亲的祖孙女,而非毫无血缘关系的二人。
温憬仪心中漫生抵触,表情却纹丝未动,她款款落座,口中娇嗔道:“皇祖母又取笑人家,孙女虽然人在外,可时时不忘在佛前为您诵经祈福,求观音菩萨保佑您与陛下身体康健,长命千岁呢。”
徐太后掩唇大笑:“哎哟哟,千岁,那我岂不是活成老妖精了!”
观太后今日态度,比从前任何一次温憬仪来拜见都要热络,她心中自然清楚缘由,却也不动声色,只端坐在椅子上,看太后表演。
只有有求于人,才会低声下气。于太后而言,多给几个笑脸,便已是放低姿态了。
几句寒暄过后,徐太后貌似无意提起温洳贞来:“景德与赵家小子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开春之后,如今她父皇将她拘在昭阳宫学规矩,不许她再回翠微宫,连蕙妃那头都叫皇帝冷落了。她们母女做出这没脸没皮的亏心事,还能好好地,当真是便宜她们了!”
或许徐太后以为温憬仪与温洳贞不睦,说些温洳贞和蕙妃的落魄事给她听,便能令她高兴,是以才如此不给她母女留脸面。
温憬仪心思清明,看透她一言一行背后的目的,愈发警惕。
太后铺垫这么多,恐怕来者不善,不易罢休。
“我知道,这桩婚事着实令你难堪,景德和赵明甫的荒唐事叫你受了不少委屈,哀家又何尝不心疼你。你两个月前说要出京散心,哀家知道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唉,真是造孽,若你皇祖父还在,定要狠狠罚这些不懂事的孩子。”
做出如此荒唐离谱的事来,竟是一句不懂事便可轻轻带过?
听她提起皇祖父,温憬仪配合着面露哀戚之色,可心中着实已经没有多少悲伤了。
在云浦知晓了当年真相,皇祖父如今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杀伐决断威严庄重的九州帝王,却再也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祖父。
她甚至隐隐感到好笑,当时提出出京游玩,是平乾帝亲自允准的,徐太后以为她不知,净往自己面上贴金。
感觉气氛已经烘托够了,又瞥见温憬仪满面伤感,人在悲伤的时候说什么都会听,徐太后这才语重心长道:“憬丫头,皇祖母曾经说了,定要补偿你。这不,苍南侯府世子得知你解除婚约的消息,立马便求到哀家面前来了。他可是苍南侯唯一的嫡子,将来必要继承家业的。苍南侯府在我朝地位尊崇,褚玄沣光身份上就比赵明甫高出不知多少。哀家看这孩子,相貌出众、仪表堂堂,是个八尺高的豪迈男儿,可堪与你相配。你们二人若有福分结为连理,那可真是天赐的姻缘,天生的金童玉女一对啊!”
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