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堂是重地,若无庄主允许,等闲不可轻易踏入,更不可在此地发出干扰之声。
待又听她不满的嘟囔声传来,宣晟微微摇头,将手中信笺往桌上随意掷下,身子后靠在宽椅上,神情闲适看向来人。
“是我忙得忘了时辰。”他干脆果断认下,竟叫温憬仪无话可说。
好不容易有她这个师妹可以教训师兄的机会,都未来得及好好施展一番,她不满地将食盒放在小桌上,落座于一侧,忽见对面的博古架上摆着一只不倒翁。
她忙走过去,拿起架子上那小小一只不倒翁,只见其雕刻精美,不倒翁老头的神态画得栩栩如生、憨态可掬。
这明明是她的东西!
宣晟视若无睹,自顾自打开食盒,准备用膳。
“这不倒翁分明放在写云居里,是当初师父送我的礼物,师兄真过分,不告而自取,岂是君子所为?”
温憬仪握住不倒翁,转身就气势汹汹朝宣晟而来,待走到他面前,一伸巴掌,那青葱般的五指上托着只漆色油润的不倒翁老头,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架势。
宣晟不紧不慢用调羹送汤入口,咽下后方道:“郡主若去做推官,也不知要判出多少冤假错案来,幸甚如今只有宣某一人蒙冤,尚有替郡主挽回名誉的余地。”
温憬仪不由语塞。
她知道宣晟并非信口开河之人,他这样说,莫非真是她弄错了?
“好,既然堂下有人喊冤,本郡主今天就要做一回青天大老爷。”
“壁青进来。”她扬声唤道。
“你现在去写云居,往我妆台右侧的竹架上,找找是否有一只这模样的不倒翁,然后速速回来禀我。”
壁青看看这一站一坐的二人,不明所以,连忙应是。
待她回转来,宣晟的饭食已经用毕,温憬仪正翘首以盼。
“回郡主,竹架上确有一只不倒翁在,奴婢已经将其取来,请郡主查看是否是您要找的那一只。”说罢,壁青恭谨地奉上手中之物。
温憬仪接过来细看,和她手头那只,从做工到神态如出一辙。
到此时,她终于信了,原来宣晟也有一只同样的不倒翁。
可这不倒翁是当初她生了病,师父送她的爱物。如此精细的工艺,找遍峡南街头也定然找不出第二只来,温憬仪才敢如此笃定是她的那只。
莫非,师父也送了一只给师兄?可为何从未听他提起过。
壁青见郡主神色讷讷,忙退了下去。
“师兄,你也有一只,为何我从不知道。”温憬仪软了声音,将两只不倒翁放在他案上,在灯光下并排而立的两个眯眯笑小老头,看起来既滑稽又可爱。
宣晟看向她,道:“臣多谢郡主还以清白,看来臣还能做得君子。”
温憬仪“嘻嘻”一笑,站去他身旁拿起墨条为他磨墨,一副谄媚样:“是师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君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人计较。”
不理她?
再接再厉。
“孟子有言,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师兄是真君子,品行高洁,我的这些小伎俩在你眼里都是无足轻重的把戏而已,再者——啊!”
她正绞尽脑汁编瞎话拍宣晟马屁,却被他盯得愈发不自在,语速渐渐放缓。
谁知宣晟下一刻便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拉得跌坐在他怀中,温憬仪手中的极品松烟墨条应声而断,她举着那半截断在手中的墨条,尚未来得及反应。
“你的墨条断了,上好的松烟墨。”她磕磕巴巴地看着宣晟,提醒他。
宣晟一言不发,漆黑双瞳凝视着她不动,掐住她腰间的手掌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力道之大将她牢牢束缚,分明不给她挣脱的机会。气氛无端绵热起来,她不安地挪动。
温憬仪游移着眼神,无意中瞥见她心爱的裙子染上了星星墨点,顿时丧了声音:“我的裙子……”
“郡主有空与其担心墨条和裙子,倒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
见她还摸不清状况,宣晟“善意”出言提醒,只是那森森的语气,怎么听都显得来者不善。
温憬仪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怎可能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处境。
眼下见他步步紧逼的模样,她心如鹿乱撞,不由捏紧了手中墨条,低下头声如蚊呐:“师兄,我知错了。青天大老爷也有断案出错的时候,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也不知廊下的风如何就钻进屋内,将灯架上的烛火扑得明灭闪烁,温憬仪低垂着脑袋不曾瞧见,宣晟眼中的光影摇曳。
“郡主判得没错,毕竟臣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也并不以君子之道自律。”说着,他抬起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眼睑之下,而后一点点滑过光洁柔嫩的肌肤,停在那小巧的下巴上,微微用力,迫得她抬起头来。
那眼神中的侵占之意简直欲噬人,温憬仪受不住,不必照镜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