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在目,令她心中满是黯然。
待她行至祠堂,宣晟已然在此等候。
他身形挺拔高大,一身玄色衣袍勾勒出宽阔肩臂和笔直脊背。
温憬仪见他神色还算如常,只是腰间佩玉从往日的水苍玉改换为洁白如羊脂的和田玉。
祠堂之上,除却师父师娘的牌位立于正中上,其余牌位顺次而下,分别镌刻着温憬仪或熟悉或陌生的云浦故人姓名。她敏锐地注意到,放置师父师娘牌位的木架一侧,还立着一道空白未书字迹的牌位。
供奉着鲜花与点心的灵案上,一座紫铜香炉内有线香正燃。
看来,师兄已经先行祭拜过。
“师父师娘看见你,定然很欣慰。”并非错觉,宣晟的声音较之往日,低沉了不少。
听闻此言,温憬仪眼眶骤热,她含泪取了一炷香,于那滴着蜡泪、燃着火光的白烛上点燃,袅袅香烟腾空而起,染得祠堂内满是沉寂气息。
她举香跪于蒲团之上,轻声道:“师父、师娘,拖到今日,不肖徒儿终于来见您二老了。”
宣晟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清瘦的一座身影,眼中眸光复杂。
只听温憬仪语含哽咽,继续道:“是徒儿自私愚笨,当年初闻您二位同日薨逝的噩耗时,就该想到这其中定有内情。可我只忙于自己汲汲营营,轻易就把别人说的话都当真,你们在天有灵,一定会怪我吧。若我那时,肯多心追查一番,只怕真相早已昭于天下,这么多年,我究竟在忙什么……”
脸上泪水越流越急,说着说着,她终于忍耐不住,低声哭起来。
听她说“别人”二字时,宣晟轻轻摩挲着的指骨不禁一顿。
那时会哄骗她的,除了先帝,再无他人。看来在她心中,到底还是分出了是非对错。
他伸出手,覆在温憬仪背上,宽慰道:“不要自责了,师父师娘从未怪过你。师娘临去前,只盼我们好好活着,而今我们能一同在灵前祭拜,何尝不是对他们心愿的最好答复。斯人已逝,师父师娘并无后嗣,生者自当保重,否则,还有谁来为他们长奉神主。”
温憬仪吸吸鼻子,终是点了点头。
看她这副模样,宣晟清冷的神情也难免柔和,他自衣袖内取出手帕欲递与她,却见她用衣袖擦了擦泪,而后起身移步上前,将手中线香插入香炉内。
“师兄,你说,这香烟真的能把我们说的话传到天上去吗?”温憬仪凝视着高踞于木架上的牌位,忽然发此疑问。
宣晟却懂得她的心思,淡然回道:“你不是说师父给你托过梦吗,那你的心声,他在梦里必然都已听见了。”
温憬仪愕然。
师父给她托过梦?
她悄悄地、心虚地看向宣晟,心知肚明这大约又是她某次要糊弄他时,随机找出来的借口,可偏偏她对此毫无印象。
眼见那人似笑非笑看她,眼神里有危险蔓延,温憬仪只好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来,装作恍然:“哦,好像是有这回事。”
说罢,她慌忙转身,暗自抚着胸口平缓气息。
“记不得可以不用勉强。”
温憬仪悻悻然撇了撇嘴,想说点什么据理力争,到头来还是不敢还嘴。
看她这副模样,方才满面的哀愁不知不觉彻底消散,宣晟才走到她身旁,负手仰头看向阶上神主,道:“心意通灵,何须借助外力。只要是你真正心之所想,上穷碧落下尽黄泉,先人自会明白。”
他会说出这番话,除了令她感到惊讶,还有些陌生。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从小就不信世上有鬼神之说,温憬仪害怕时他要么嗤之以鼻,要么无可奈何,从不会说这种话。
可偏生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有信服力,到底是安慰了她心中那点无法补偿的遗憾。
温憬仪不禁跟着点了点头。
谁知,宣晟紧接着道:“何况,你在妙严寺供奉着的那两盏长明灯,早已将你想说的话都禀明上苍,何愁师父师娘不知你的心声。”
“这你都知道?!”温憬仪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
宣晟瞥她一眼,神色淡淡,声音如在云端缥缈,带着经年彻骨的孤寂:“否则郡主以为臣这些年在做什么?除了经世治国,就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想关心的人吗?”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默默做了这么多。
只为多了解她一点。
温憬仪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觉得说什么都显得虚情。
说来,师兄总是懂得她在想什么,说出来的话,也总是那么恰到好处。他分明是看出她的悲伤,才会如此安慰。
温憬仪忍不住偏过头看向他,见他侧颜俊朗,眉弓高悬而眼窝深邃,聚精会神凝视前方的样子,莫名吸引着人。
在这幅如画的皮囊下,藏着一颗令人看不透的心。
难言的心悸阵阵传来,温憬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