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憬仪呆呆应是,片刻,她收敛了痛楚余韵,忍不住再度问他:“肿的厉害吗,要不要先替我涂点药膏……”
宣晟眯了眯眼,打量着她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他周身的气场骤然冷淡下来。
“温憬仪,这种事,找赵明甫帮你做。”说罢,他霍然起身,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后丢在一旁,不再理会憬仪,径自离去。
***
脚受了伤,温憬仪自然是一路被健壮的仆妇们抬着上了马车,回到郡主府。
已有人回府禀报郡主受伤的消息,冯子阶便带着御医早早等候在府中,为她诊疗。
待一通忙乱折腾后,她才终于得以静静坐在薰笼旁喝着酒酿圆子甜汤想心事。
脚,确实是她不小心扭伤的,并非刻意做作。
说起来,都怪那副画。
当时将从暗格内取出的卷轴展开后,温憬仪震惊无比,呼吸都不禁屏住片刻。
宣晟竟会私藏如此香艳的一副画卷!
画中人衣衫半褪,露出一段修长的脖颈和精巧的锁骨,再往下,衣物堆簇的地方藏着山峦起伏的美好曲线。
如此欲遮还露的情态,旖旎靡艳。
女子双手落于身侧,不自然地紧攥,像是抓着什么。
整幅画以居高临下的视角俯视着画中人,青丝在她身后肆意铺散,凌乱妖冶。
但脸部的空白残缺,将这幅画呼之欲出的情.欲炽烈之感打破了。
这都不是最令憬仪震惊的。
她死死盯住那颗在工笔规整的黑色线条间,极其突兀、格外耀目的红痣。
那个位置、那颗如朱砂一般鲜红欲滴的痣……
她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印记,是她揽镜自照时,都忍不住感到羞怯的一点痕迹。
画中人……画的莫非是她?
画的竟然是她?
怎么会是她?!
脑海中产生了这个认知后,温憬仪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周身的一切都如虚幻般漂浮着,是如此的不真实。
幸好,她还记得将看过的画卷规规矩矩收起,放回暗格里,令一切看起来都毫无破绽。
只是思绪跟不上身体,到底还是害了她。
出门时,她只知道跨出右脚,却忘了跟在身后的左脚,于是人便这样活生生被门槛绊倒,还倒霉地扭伤了。
宣晟,为什么要藏一幅她衣衫不整,还、还是那种姿态的画?
不,那就是他画的!
她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来纸张的新旧、笔触的风格。
这个无耻之徒!
憬仪脸颊上满布绯色的红晕,思及此她难免又羞又气,眼睛亮晶晶的,像被烧得融化的琥珀,快要滴下晶莹的液体来。
她很确定她从未以那副模样出现在宣晟面前过,一定是这个登徒子,一定是他臆想出来的画面。
憬仪平静下来的心绪再度扰乱,心脏不受控制地一阵杂跳,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宣晟难道对她有意?
否则她真的想不出来,素日以端方君子、高洁雅士闻名朝野的少师大人,何须背地里行此下流之事?
温憬仪不禁暗暗啐他,可是心里又油然而生一股陌生的感觉。
她不是缺乏自信,而是这么多年来宣晟的表现,实在不像是钟情于她。
就连今日她如此做小伏低、委曲求全地上门讨好他,他都还是那副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嘴脸。
她承认在峻德堂里一开始确实是存了试探宣晟的心思,所以才会问他要不要脱了罗袜。
可后来她痛得不行,真的想涂药膏了,他又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地直呼大名喊她去找赵明甫帮忙。
简直是阴晴不定。
等等——
这句话初听起来很正常,可是,憬仪此时越咂摸、品味,越觉得他好像是吃醋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局面对她而言,岂非是整个逆转了。
温憬仪撂下手中的调羹,呼吸骤然急促,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她就像是快要溺毙在冰水中的旅人,若能抓住一块浮木,都会拼尽全身的力气去挣扎。
宣晟于她,就是那根浮木。
师兄若是真的喜欢她,定然不愿意看见她所嫁之人三心二意,令她伤心痛苦。
她只需稍稍借助一下他的能力,将这桩众人都不情愿的婚事退了,那便皆大欢喜,有何不可?
虽然是她存了利用的心思,可她找机会回报他,不就行了?
思索再三,憬仪拿定了主意,即刻唤来冯子阶:“你派人悄悄送信去赵府,一定要递给赵明甫本人。就说我伤了脚,动弹不得,又想吃梦华天的水晶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