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怔。
眼前的美人譬如海棠春睡初醒,赛雪的双腮透着浅粉色,倒比那海棠花还娇艳几分。几缕头发附在憬仪颊边,她的眼神还含着惺忪,使得迷迷蒙蒙的情状中带着一丝我见犹怜的娇憨。
她以手掩面打了个呵欠,这才懒懒地接过了袖丹递来的茶盏。
“闷得慌,将车窗支起来透透气。”
袖丹依言行事,也不敢开太大,只微微撑了一个口子让风进来。
憬仪靠在窗边,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情形,由着壁青替她整理妆发。
皇室诸人的车辇进入奉天坛时,文武百官已肃然而立。
宣晟贵为少师,居百官之首,领队而立,憬仪隔着老远便看见他的身影。
只见他着一袭玄色朝服,韫浓的墨发以青玉簪束起,一丝不苟。腰间以青色组绶挽系一枚水苍玉佩,玉质温润华贵,在阳光下熠熠透辉。
他一如憬仪记忆中那般身姿挺拔舒峻,脚步不疾不徐,行动间自有一股沉稳巍然的出尘气度。
位于浩荡群臣之首,即便不刻意张扬,亦是如此夺目的存在。
“少师大人果然气度非凡。”坐在憬仪身旁的壁青也看见此景,不禁感慨了一句。
鹤立鸡群,确实将宣晟的出众优越显露到了十分。
祭天大典由司礼官主持,规矩繁琐,憬仪一会儿站一会儿跪,只觉腰部发酸,小腿也有些软。
可她偷偷看向宣晟,却见他神情淡然依旧,宽肩后背笔直,精神好得很。
平乾帝宣读完祭天祷词后,总算可告一段落,领着一众皇室宗亲们进入御帐歇息。
“茂卿啊,今日这份祷词读来文辞出众,骈四骊六颇有些华丽。你以为如何?”平乾帝饮了茶水,笑问宣晟。
平乾帝自己不善写作,偏偏最欣赏写得一手好文章之人,宣晟的才华素来令他赞赏,往日祭天的祷词都交由他写就。
偏偏今年宣晟荐了新科探花来写祷词,平乾帝才会有此一问。
“此文词藻确实精彩,赵明甫家学渊源,世代从文,一出手即知功力。陛下有如此才华出众的臣子,往后臣也可以稍作偷懒了。”宣晟不疾不徐答道。
赵明甫早在听见皇帝评论自己的文章时就一阵心脏狂跳,再听少师大人提及自己大名,他连忙出列跪下。
“臣不敢当陛下和少师大人如此厚赞,今后当以少师大人为榜样,继续虚心潜学。”
宣晟漠漠然瞥他一眼便移开眼神,平乾帝却笑指宣晟:“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休想给朕偷懒。”
说罢,他又拍着脑袋,对着赵明甫恍然:“朕想起来了,你是永嘉的郡马!果然是一表人才文采出众,不错不错,你和永嘉好一对佳儿佳女。”
憬仪万没想到平乾帝当着众人面又扯出这段婚事,她心中沉重,却依然笑着行了个福礼:“陛下好记性。”
她抬首只见宣晟一手持盏,正垂眸吹着盏中茶叶,对场面中发生的事毫不关心。
“不过,这篇词终究还是华丽太过,略显刻意。朕始终更中意茂卿之文风,词句含蓄隽永,细细品来似意无穷。”
皇帝此话一出,宣晟表情倒没什么变化,赵明甫却脸色大变,灰败颓唐,他怅然叩首,喃喃着不知该说什么。
憬仪看着,不禁蹙眉。
赵明甫始终是她未婚夫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平乾帝可以畅所欲言,可她必须维护自己的脸面。
憬仪踏出一步,正要开口,宣晟忽然道:“各花入各眼,非是小赵大人文采不足,只不过是臣碰巧对了陛下胃口。”
“不过,”他转而对赵明甫道:“陛下提点你好生治学,是对你寄寓厚望,还不快谢过圣上。”
赵明甫心绪复杂,叩首行礼,憬仪见场面回转过来,也就忍下了到嘴边的话语。
温洳贞的声音却从平乾帝身旁传了出来:“我倒觉得赵大人写的这篇词极好!父皇偏心宣少师,女儿却更喜欢赵大人的才华!”
此话一出,憬仪秀眉微挑,赵明甫骤然抬首看向景德,面露激动之意。
平乾帝放声大笑,对着温洳贞宠溺道:“好好好,难得你也有喜欢文章的时候。赵明甫,你功劳不小啊。朕记得你父亲在外任巡抚,也是驻守一方的大员,你颇有乃父之风,今后可堪为国之栋梁。”
方才赵明甫感觉自己的面子被踩在地上有多痛,此时心中就有多快慰。
他忙谢过平乾帝,又十足感激地对温洳贞说道:“臣多谢景德公主赞赏。”
温洳贞冲着他眨眨眼,掩唇一笑。
憬仪含笑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实在是有意思。
“皇妹慎言,父皇何曾偏心少师大人。少师大人的才情笔墨,天下人何人不知,皇妹大概是不喜读书,却也不能张口便抹黑他人。”太子温衍从容开口,言辞犀利。
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