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吃。”李之仪乖乖地把手机放下,拿筷子把面拌匀,“好香哦!赵嬢你手艺一直都那么好,我早上睡到床上都遭香醒了!”
“哈哈,那你还不早点儿下来?等一下还要去上数学课吧?课程难不难?跟得上不?”
“哎呀,吃饭的时候不要提这些伤心事嘛!”李之仪说。老邻居知根知底就有这点不好,不但期末考试成绩和排名整条街都晓得,补习班上答不出问题什么的,也可以很快就被全体邻居关心一把。
“之之啊,学习还是要上点心啊!”赵嬢语重心长地说。李之仪嘴上乖巧地回答:“嗯,我晓得要努力。”,心里不停祈祷赶紧来两个吃面的解救她。
谢天谢地,这是吃早饭的高峰期,门口进来三四个人,赵嬢马上就顾不上关心她的学习了。李之仪终于能够尽情享受她的早饭。但是,心情多少还是受了点影响。唉,补习班上的数学真的越来越难,最近这几讲在讲几何证明题,那些图形让人脑壳痛,她觉得在坐飞机——云里雾里。
面吃好,钱付好,李之仪告别赵嬢,过街进到自己家的店里。踏进门的那一刻,她想到了昨晚她爸说的“家族事业”,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又上来了——这个,真是一言难尽啊!
平心而论,李之仪家这个客栈也真是几代传承了。据说解放前她家就是开脚店的,解放后公私合营改制,她们家也是实际经营者。那段时间,叫作“红星招待所”。她的曾外婆一直在红星招待所工作到退休,之仪外婆接班。八十年代初,之仪外婆从单位下海,选了一片茅草三尺高的地,简单修了几间屋,把“悦来客栈”的老牌子挂了出去。后来,这片地被纺织三厂看中,要修职工宿舍。商量下来,她外婆凑了些钱,客栈原址翻修并扩建,还给自家弄了套住房,后来送给了之仪妈妈。之仪妈妈是九十年代末接手客栈的,外婆回金堂老家去自由自在地享福了。
之仪现在所在的麻柳街说是街,其实只有窄窄长长一条石板巷子,两边的两幢楼是三层砖混结构,一楼门面,二三层是住房。据说当时纺织三厂修这批宿舍楼的资金不够,幸好那届领导思想很活,不但和之仪外婆这样的原址小商户合作,还有意把一楼全部修成门面对外出租或出售,总算给厂里职工弄到了三十来套房子。那届领导在任上弄了好几个这样的小项目,虽说地点近乎荒郊,但也愚公移山一般,一点一点解决了职工住宿问题。这在当年,擦着各种政策的边,可以说是顶了很大压力。房改之后,住在楼里的职工花不多的钱买下了产权。后来也有转手的,但住在这里的还是当初的老职工多。尤其是国企工人下岗潮,在麻柳街上用厂里的门面自谋职业的很多。后来纺织三厂一再改制,门面的产权也一点点转卖给了经营者。赵嬢家的“二姐面店”就是这么来的。当然,现在的麻柳街已经早就不再是当年的荒郊,因为靠近火车站和一个西南地区著名的小商品批发市场,这一片是相当成熟的老城区了,就是有那么点儿鱼龙混杂的意思。麻柳街的南边,是四车道的人民路,端的是高楼林立,有商场、酒店、银行、咖啡馆和高级写字楼。车水马龙,人烟稠密。
和人民路的繁华不同,麻柳街的热闹十分市井,三层楼的建筑已经显得陈旧而落伍,各种设施也在老化。这里的消费水平和生活水准都是蓉城较低的那档。实惠、粗糙。
李之仪走进她家客栈的时候,正碰上林小花女士在给一个住宿的客人结账,“10块钱的一天铺位费,你住了两天,20块;5块钱一天的早饭,你吃了一回,一共25块哈。”
“可不可以便宜点儿呢?”客人一边摸钱一边说。
“啷个可能再便宜了嘛!”林小花好声好气地说,“水费、电费、人工费、还有铺盖毯子的损耗,大哥你算下,真的不可能再便宜了啊!”
显然,客人也知道这个价钱在2017年的蓉城,是真的不可能更便宜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也是哈。”摸出来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数出25块,递给了林小花。
站在旁边目睹了这日常一幕的李之仪,脑子里仿佛呼啦啦地飞过一群乌鸦:“看,这就是文瀚道友说的,我要继承的家族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