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愉所在的恒瑞医疗公司是一家民营公司，成立于2011年，总部在北京，以售卖高端、大型医疗器械为主，尤其心血管医疗领域相关设备，总销量稳稳排在市场前三，而领先同行的成绩必然需要寸土寸金的门面来装点，恒瑞上海分公司的办公楼位于租金昂贵的长宁CBD，周边高档商场、甲级写字楼林立，从楼上丢一块砖下来，都有一半的概率能砸到西装革履，年薪百万的精英人士，足以证明实力。
然而，这些优点在钟愉看来，都比不上十分钟的通勤时间来的吸引人，销假的第一天，没了隔壁老王的噪音骚扰，钟愉难得睡了个美美的觉，化了个精致全妆，心情大好，悠哉悠哉步行到公司。
出了电梯，钟愉微笑着向前台道了声早，拐过弯，手指刚贴上门把手，就听见磨砂玻璃门缝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八卦声音。
巧的是，八卦的女主角正是自己。
“你们听说没，钟经理没辞职，今天回来上班。”
“什么？她那天冷着脸从总监办公室摔门走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脑子瓦特了，不想干了。”
“谁说不是呢，原来我挺看好她的，副总监之位空了这么久，除了钟经理，还有谁有能力胜任，结果闹了这么一出，她现在是彻底没戏了，手头的大项目都留不住，被B组抢走了，我看这个副总监之位板上钉钉了，十有八九会是高经理。”
“我看悬，B组的投标资料也出问题了，你们不知道吧，康泰投诉咱们公司恶意竞价，说不定啊，这个项目也不成，副总监之位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诶诶诶，你们知不知道，总监为什么把S医院的项目重新分配给B组，明明A组预审资料都做好提交上去了，听说啊，是钟经理得罪招标单位某个大佬了，人家一看预审资料，转头背地里就暗示换个项目经理，否则这个项目就得黄。”
——吱嘎，开门声乍起，女孩们兴致勃勃的聊天戛然而止，钟愉没事人一样走进来，7CM的高跟鞋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空气静的连空调吐气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刚刚还精神头十足的女孩们一个个讪讪地和钟愉打招呼。
钟愉一一回以微笑，夷然自若，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大步流星走进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反手啪地关上门，拉下百叶帘，隔绝掉一道道探寻的目光。
脸上刻意维持的淡定在拉下帘子的瞬间崩坏，钟愉像个泄了气的气球玩偶，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整个人一股脑儿地倒进沙发椅，办公桌上四散的资料，仿佛还在提醒着她，半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钟愉是毕业两年才加入的恒瑞上海分公司，工作三年，凭借出色的业绩，晋升部门经理。年初，恒瑞上海原副总监陈梦升任战略部总监，被调去北京，副总监之位空悬一年之久，有传言说，北京总部准备在上海分公司中挑选一人，直接接管副总监一职。钟愉，是分公司唯二够资历、有能力争一争副总监之位的人，除她之外，另一个是B组的组长，经理高力伟，两人手底下各管着一个业务小组，业绩几乎持平。
那是个星期五，钟愉收到就职于SQ医院采购科的大学同学消息：SQ医院近期要采购一批大型精密设备，总预算超一个亿。
拿下它，钟愉几乎是手握直升副总监之位的金钥匙。
钟愉当即托同学牵线搭桥组了局。
晚宴订在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位于静安区一栋百年历史老洋房内，外观是住宅模样，隐蔽性极强，进了门一打眼，金色复古花纹墙纸，浮雕艺术壁画，厚重黑漆雕纹楼梯，无一处不在彰显着富丽堂皇。李可跟在钟愉身后，一边眼花缭乱的看一边拿大众点评偷偷搜索，下一秒，就被人均一千五的消费吓得一趔趄。
钟愉伸手扶住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李可借着力站稳，微侧过身，不易察觉地躲过迎宾小姐关切又昂贵的目光，乘隙压低声音问：“钟愉姐，这地方不便宜啊，人均一千五，咱们……付得起钱吗？”
钟愉抽回手，莞尔道：“放心吃吧，公司报销，再怎么也不能让你个新员工付钱。”
这顿人均一千五的晚餐订在三楼888包厢，圆桌主位坐着的是总监刘恒和SQ医院设备科许科长，刘恒很重视这个项目，生怕一个采购组组长还搞不定，又托人请来医院的设备科科长，左手边则是钟愉请来的何组长。
钟愉落落大方的打完招呼，扫视一圈，带着李梦在许科长右手边落座，许科长脑袋锃亮，人到中年发福得厉害，庞大的体型几乎占了两个座儿，见钟愉坐在旁边，笑眯眯地朝她挪动两步椅子。
一股热气从左边烘来，钟愉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
刘恒朝服务员打了个眼色，服务员识相地将菜单递到许科长手边，他接过来，也没推脱，一挥手在菜单上豪迈地勾上黄焖佛跳墙、虫草炖鸡汤等十多道硬菜。
服务员很快上齐菜。
木塞砰的一声脱离瓶口，空气里瞬间溢满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