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镜子里看着医生包扎好的伤口,没有表情地问:“你们觉得这样好看吗?”
用手指按了按贴在纱布四周的医用胶布,我想,我是有多流年不利,才会有这样频繁的血光之灾,抓只狗都能意外碰在空调室外机的架子上,也许我该去拜拜。
身后的两个男人谁都没有搭茬,我只好又自嘲地问:“齐刘海的是萝莉,斜刘海的是御姐,中分发的是女王,你们说我这脑门上顶着个补丁的是什么?”
凌波一扭我的身子,眼见他一手提笔在我脑门上刷刷划拉了几笔……
一时间,我还真有点担心,怕他给我写下个什么凌波作品之类的话。
等我再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我本就郁闷的心情就更甚了。
凌医生却仍看不清状况地解释,“女王算什么,我给你画个王中之王,比她们都霸气。”
我无语看着纱布上那个大大的“王”字,脸部肌肉瞬间垮掉。
程诺恰在此时牵住我的手向外走去,走了数步以后,我们的背后突然传来雷同于叫卖的声音,“不满意啊,我还可以给她换成别的,多啦A梦?哪吒?孙悟空?要不樱桃小丸子也可以啊……”
我向上仰着无辜的四十五度角,苍天在上,这真的是医生吗?你确定他不是江湖骗子?
好在程诺深沉的声音打断了恼人的喋喋不休,“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我觉得这样的许愿就很好”,这句话好耳熟,它如同一个咒语敲开了我记忆里的死角。
这一刻,我乖乖地跟在程诺的身后,如同多年以前懵懂无知的许愿深一脚浅一脚地追随他的脚步。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个没有安全感,也没有自信心的小孩。
一直以来虽然我总是傲气十足,甚至有些眼高于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我知道,那是我用来自保的壳,我害怕,所以我只能缩在里面,就像是蜗牛一样避世于此。
我想,与其让别人伤害我,还不如让别人远离我。
我就那样落寞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去亲近陌生的人群,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直到我遇见程诺,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正犹豫要不要把我的披肩发剪短,也许江言会喜欢,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便毫不防备地说出来。
程诺放下捧在手里的杂志,极为认真地看了看我,又极为郑重地告诉我:“我觉得这样的许愿就很好。”
他还说:“许愿,不要轻易为任何一个人改变。如果一个人爱你,不会因为你头发的长短而改变,同样,如果一个人不爱你,也不会因此而有任何转圜的机会。头发剪掉了可以再长,但这样的决定太过幼稚,也太过轻率。”
在那个年纪,我无法深刻理解他话里的意义,可一点也不妨碍我牢牢记住它,它是对我而言珍贵无比的话语,那是第一次来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的肯定。
我笑着回忆,有人曾说这样的许愿就很好。
“傻笑什么呢?”程诺冷不防歪头问我。
见我弯弯的眉眼里全是闪耀的小星星,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说:“本来想带你去一个很不错的会馆吃饭,可你现在这样子……”
我一听,连忙摇着他胳膊特没心没肺地说:“我不介意,权当是压惊了。”
程诺在我对面彻底无语。
那个会馆建在尘生路的最深处,是一幢殖民时期留下的洋房。
据说,房子当年的主人是一位叱咤疆场的将军,这位将军一生戎马,身边不乏红颜知己,在这栋房子里,他遇见了此生无法忘记也不愿忘记的的女人。
那女子小他许多,二八的年华,如画的容颜,仅仅是一眼,便印在心里,就好像前世的良人在今生注定的相逢。
他与她无视世俗的眼光,这座宅邸成了他们共同生活数年的地方。
或许在他身陷囹圄而她依旧不离不弃的日子里,还会想起这里,想起当年打开的那一扇窗棂。
我难得安静地望着那传奇女子初遇将军时的一幅照片,又转眼不解地看了看桌子上一黑一白的两只筷子。
程诺会意解释说:“这一黑一白有太极阴阳协和之意,天为阳,地为阴,火为阳,水为阴,日为阳,月为阴,阴尽则为阳”
我在一旁插口说:“物极必反就是这个道理了。”
他点点头,“这是一则,再有这筷子也是为了纪念那位将军出生之地的白山黑水。”
他说着又把另一边的瓷质瓶罐往我眼前推了推,说:“这里面装的五种调料,寓意五味人生,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慢慢品尝才能明白,看看菜单吧。”
我随手接过他递来的形似古书的菜谱,一边看一边一个劲地咽口水,整张脸都溢出幸福的笑意,“程诺,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说完,我才不舍地合上菜单,其实所有的东西我都想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