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盘腿窝在窗台上,慢慢梳理着前一阵乱了的生活,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似乎自记事以来,从没有哪一段日子如现在这般宁静,岁月仿佛都停下了变迁。
这一瞬,安静的我对着往昔与明天,时光的分合里,我不过是一个荏苒。
程诺轻轻走过来,抓过我的手,往里面塞了一只碗,我便问:“是什么?”
“馄饨。”他回着,与此同时,那碗里的香气也应和着他的答案。
我笑弯了眉眼,“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他没说话,听声音是在不远处的地上坐下了。
我知道,他刻意铺上了好多个软软的靠枕、地垫,这样即使我摔倒了也不会太痛。
手里的陶瓷传递着灼热的温度,我的鼻子轻轻嗅着,“好香!”
他声音轻快,显然心情甚佳,“先别忙着夸,尝了才知道是不是徒有其表。”
徒有其表?我的嘴角微微提着,他这句话似乎语带双关,像程诺这样已经自信到一定程度的人,恐怕连一碗馄饨的失败也无法容忍吧。
于是,我便睁着没有聚焦的双目侧向他的方向,一针见血地问:“程诺,你知道自恋这种病吗?”
他自然不能承认自己有病。
我佯装无事地摆摆手,“它只在某些特定人群里发病,无药可救。”
“绝症?”程诺贴心地应付着我。
“嗯,嗯。”我也应付着他。
“嘶”,不小心被滚热的汤烫的一吐舌头,然后才识相地试着嘬了一小口汤头,嘻嘻溜溜慢慢咽下去。
口里的味蕾突然在这一刻化开了抵抗,我忘记了嘲笑和捉弄程诺的初衷,只专注在口腔里那熟悉的味道上。
那种味道就像是记载过往的船,又或是书写悠长回忆的帆,那艘船的船舷早已破碎斩断,船身也不再华丽如前,可我依旧会一直一直记得。
在回忆的船底角落里有年幼的我刻下的寥寥数语,那是属于童年时的许愿最快乐,也是最温暖的回忆。
那些文字歪歪扭扭留在那里,很没有美感,可是我似乎看见了幼时的许愿伸着胖嘟嘟小手写着:许愿爱爸爸。
“和你爸爸学的。”
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来,很暖。
相同的阳光大概也同时照耀在他身上,我想,他一定也如我这般暖,声音才会这样温柔而清浅,每一个字符都带着阳光的味道。
我吸了一下鼻子,听见他在对面慢悠悠说:“这世界上好像没什么事是他不会做的,许愿,你有个很有才华的爸爸。”
我又喝了一口汤,汤是骨头熬制的高汤,那自是不必说,我爸真的很棒。
爸爸有一个秘方,他喜欢在出锅前点上少许香醋,这样馄饨汤里既有肉的香气,后味又略带淡淡的醋香,那种发酵后纯正的米香间或在浓郁的汤头里,别是一番风味。
我慢慢品着,程诺似乎学的像模像样,颇有几分像,香而不腻,清淡却绝不寡味。
我觉得鼻塞更严重了,想起爸爸病重的时候,他躺在医院的床上,窗外的树上落了满枝的乌鸦,成片的黑色如同幽冥的使者在眼前徘徊。
那时,我的胸口闷闷的,脑子里不争气地闪过一个念头,只怕不大吉利。
爸爸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又或者早已目空了一切,他抚着我的额头,一下一下的,好像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才会格外的珍惜。
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的轻缓,仿佛这样就可以留住手里真实的触感。
我记得,那一天他对我说:“怎么办呢?要是爸爸有一天不在了,以后谁给我们许愿做馄饨吃啊!”
想着,泪就掉在碗里,我听见那声响,它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涟漪,可在我心里却已是轩然大波,手轻轻那么一抖,汤水便顺着缝隙流进手掌,湿了一片。
我慢慢体味着泪花与汤水接触时留给我的痛感。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程诺才故作轻松地说:“是不是料不够足?你还往里面添东西?”
我抹了一把鼻涕眼泪,遮掩道:“胡说什么,我感冒还没好呢!”
“那你还敢吃感冒药吗?我是不敢喂了!”
我端着馄饨碗,听完程诺的话突然破涕为笑。
“是不是我的馄饨味道好的让你忍不住想笑?”
此刻,程诺少有的胡搅蛮缠反而让我释怀了许多,他大概离我很近,暖暖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那一小块皮肤除了逐渐升高的温度,还有一小点痒。
我盲着眼推开他挡在我面前的脸,噗嗤一下又笑出声来。
“笑什么?”
估计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敢这样对待程诺这张俊朗的脸,他仍不弃不舍地执着刚刚的问题,似乎还没发现我刚刚把手里的油一起抹在了他脸上,阿弥陀佛,纵然看不见,我还是很开心。
“许愿,你到底笑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