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一段爱恋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立即投入另一段全新的感情中去。
林音说得对,江言只是我的一个梦,我再怎么傻,也不能为了一个不是自己的男人沉睡不醒,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再不醒来,我怕有一天我就这样生生圆寂在睡梦里。
沧桑过往,只怕再回首连百年身都已不在。
于是,我第一次在朋友圈子里放出消息,本小姐要相亲,有像人样的男人统统呈上来。
别人是宁缺勿滥,我是舍了质量先顾数量,填不满我的心,那么就先填上用来胡思乱想的时间再说。
这么乱七八糟地折腾了两三天,我极有效率地把所有相亲的对象,像面试一样全部定在了一天,一二三四五六号的排下去,预计一天结束战斗。
到了相亲的那一天,我早早收拾完,又在镜子前仔细看了看衣服是不是得体,点点头还算满意。
我今天特意穿了一件象牙白色的低领洋装,腰身收的很紧,裙摆却被放的无比宽大,转动起来可以形成一个美丽的圆,像一把撑开的伞。
这样的裙子是我小时候的最爱,可是每到我缠着妈妈给我买,她就会说:“女娃娃怎么穿那么短的裙子,大腿都露出来了。”
我故意顶嘴,“就是要露出来才好看。”
话没全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个暴栗。
到了现在,我终于可以自己做主穿什么不穿什么了,可是却突然很怀念有人在自己耳边碎碎念的滋味。
想到这,镜子里的笑便也冷冷凝固,有一点落寞。
“出去?”听见问话,我抬眼正看见程诺在镜子里看我。
“是,可不可以搭你的车?”
“行。”程诺点点头,又说:“你车子就快修好了,到时要司机给你送过来。”
“谢谢。”不知为什么,我今天对他出奇的客气。
我和程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电梯把我们留在狭小而封闭的空间里,而我们却在想着不同的东西。
他满脑子的是数字,我满脑子的是音符,并不会因为如此亲近的距离而有任何交集。
电梯在四楼的时候打开,进来一个阿姨,她朝我们笑笑,程诺礼貌地点头说:“早上好。”
她便用上海话说:“侬好。”然后又问:“小夫妻上班哝?”
我黑线直流,转眼看程诺,他却只是笑而不答,并不去解释我们的关系。
想想也的确没必要,在现在这个时代里,邻里之间不过点头之交,任何私人的问题都无需涉及。
我心寒,我突然有些怀念小时候。
那时候,邻里之间有着无比频繁的互通有无。
当然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谁也没指望谁会送一块欧米伽什么的,送出去的无外乎是自家红烧的一只蹄膀或者五芳斋的几只粽子。
人们的感情热情而直接,不用像现在一样把话拐到南京后再转回北京,而他最终的目的却在东京。
我记得小时候的夏天,人们会搬着军绿色的凉布躺椅,扇着大大的蒲扇,聚在楼底路灯下聊着闲话,而小孩子们就在一起疯跑,没有目的,也不论男孩女孩,孩子们在前面跑,后面则是妈妈们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那是一个特殊的夜不闭户的时代,我能清楚地知道谁家的抽屉里有外国牌子的巧克力,而谁家冰箱里有藏着用来下酒的扒鸡。
以前我曾和程诺聊起过这些,他也会给我讲属于他的更为遥远的故事,然后各自怀念。
到了地下停车场,我们坐进程诺的车里,他才不经意地问:“去排练?”
大概因为他第一次看见我对着前面的小镜子左照右照,而平时,我的习惯一般都是左找右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吃的东西。
今天见我如此反常的斯文优雅,他难免露出疑惑的表情。
穿上龙袍就得像太子,穿这么美得裙子我自然也淑女了许多,我朝他露出几颗贝齿,“我去相亲。”
“你受刺激了?”
我就知道这家伙永远做不到口下留德。
“我有什么可受刺激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刺激别人的。”
他发动车子,脚踩下油门的一瞬吐出两个沾满鄙夷的字,“的确!”
而我也在他的突然提速下身子往前一扑,脸差点就贴在前挡风玻璃上。
他一把抓住我,“小心”
我刚觉得他还算有人性,就听见他那没说完的后半句,“玻璃坏了还要从国外进口,很麻烦的。”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是你的破玻璃重要,还是我的脑袋重要?”
可我真怕他会说:“当然我的玻璃重要,因为玻璃是我的,而脑袋是你的。”
为了避免自取其辱的可能性,我忍气把话换得很婉转,“您老人家突然发动就不能说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