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少聪两天后抵达东京,加入了搜救志愿者,同行的领头人是他的同学。
“你顾好自己的安全,力所能及,不要逞强。”
严少聪连续几天没吃饭,面色微青,一身疲惫。若不是此时东京搜救队伍缺人,他一定不会冒险带严少聪过来。
“嗯。”
国内。新闻上每天连环播报华人回国的求助热线,平日冷清的大使馆前挤满群众,余震仍未消减,航班航渡取消,紧急时刻,只能靠国家救助。
落落已经向报备大使馆杨梓和若娢的个人信息。
除此之外,是认领尸体的呼吁,打码的视频中,哀嚎痛泣,有人被抬出时,已经面目全非,尤其是酒店旅馆这种地方,更是死伤无数,无人辨别。
杨氏内部近几天风云变幻,落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有同事传出公司易主的小道消息,但杨梓未回,一直无人主持大局。
落落守着杨妍,她睁着眼在网络前好几天,将铺天盖地的新闻翻来覆去的看。
落落的手机响起,她赶紧道。
“是祁爸爸的电话。”
简单几句话之后,落落转向杨妍,“姐姐,祁伯伯说派人去日本一趟。”
杨妍喉咙里的话还没上来,落落便又说,“但你不能去,你还记得他们走时的穿搭吗?娢娢和老板穿了什么?”
杨妍捂着脑袋,一片混乱。
落落又冲着屏幕说了两句之后,便丢下了手机,套上衣服往外去。
“姐姐,你看看这件事怎么向杨伯父伯母透漏,我看瞒不住的。”
地震发生五天之后,若娢在倒塌的房屋中被刨出来,又在临时医院昏迷了三天,才醒。
她被困在那个良久的梦境里,被束缚,鞭打,施刑,怎么也挣扎不脱,直到她睁开眼睛,头顶是惨白的天空,阳光刺眼,没有一丝云。
周围是来回走动的医护人员,左右隔着半米都是伤患的病床,到处充斥着痛不欲生,了无希望的哭泣。
她动了动脖子,发现全身哪里都僵硬着,四肢被打上石膏。
路过的护士见她醒了,止住脚步,大喊,“这儿又醒了一个,快过来……”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袭来,若娢嘴巴张起,喉咙里的血痰涌上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护士伸出手安抚她,“你别激动,我叫人把你转移到专业病房去。”
白天黑夜,躺在这里的人都只有两条路,救援之后的生存或者死亡,而这两种选择,无论是哪种,他们都已司空见惯。
严少聪是在快结束一天志愿活动时接到朋友电话的。
“你那个朋友醒过来了。”
严少聪啃了几口的面包含在嘴里,咀嚼的动作止住,“我马上过去。”
他拧开矿泉水,“另外一个呢?”
若娢在被人喂了一口水之后,便同几个重症患者一起,被前来的救护车拉去了医院,整个过程颠簸不已,她的眼皮困倦得就要合上,但她没有,唯一能动弹的眼睛,扫量着周围的人。
以至于在见到病房里的严少聪时,她只是惊讶了一瞬。
若娢仍说不出话,严少聪也没说话,沉默的病房里,严少聪转身走到她床前,给她捻好被角。
他拿起棉签,沾水后递到她唇边,在干褶欠皮的嘴边轻轻摩挲。
若娢失控地摇头,忍受脖子骨折断裂般疼痛。
严少聪顿了顿,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反倒是更加轻柔了些。若娢不配合,她咬起嘴角,拒绝他的举动。
“你刚做完检查,别乱动。”
严少聪的声音出奇柔和,“再动,就没命了。”
在这样震后余生的环境下,生命两个字显得渺小和可贵,死亡的恐惧转瞬变为现实,没人能逃脱。
可她,活了下来。
若娢急不可耐,她使命摇晃脑袋,在重重咳嗽了几声之后,嗓子艰难溢出几个字,“杨梓哥?”
严少聪怔住,若娢的唇瓣淌落鲜红的血液。
方才的咳嗽震得她全身微颤,好像要散架一样。
“你能不能好好休息,不要乱动。”严少聪将棉签扔回去,他已是精疲力尽,心余力绌,“非要这么闹腾吗?”
若娢悻悻盯着他,她心里涌上一阵不详,但她坚持,坚持她的答案。
严少聪一步步走到她跟前,捏住她的肩,同若娢对视,每一个字都残忍无比。
“他死了。”
空气凝固住,若娢耳朵里传来轰隆隆的鸣响,眼里晃过两秒钟的难以置信。
“不会的。”
她垂下眼睑,泪水已经顺着眼眶慢慢流下来。
两个人僵在原地。
若娢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发疯,严少聪松开了他,背过身去,真相裸露后的沉闷蔓延在病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