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是年级一起举办的,她上学晚,十八岁生日早就过了。
妈妈身体不好,她没有通知,至于祁家,她已经几年没有回去过。
若娢本想独自度过这场仪式的,可当她被同学们几近全部家长包围的时候,还是意想不到的郁闷。周边人声吵闹,她却什么也听不清,他们都在说话,独属于他们的悄悄话。
若娢抓着手里的气球,垂着头,手中的笔尖无聊打转。
她的理想,长大的理想吗?
落落拽着妈妈走过来,她爸爸早亡,好在妈妈一直很疼爱她。落落握住她的手,“一起长大吧。”
落落妈年纪轻轻头发熬得花白,她笑容慈爱,似乎看出她的情绪,“你们都年轻,日子还长呢……”
若娢点头。
于是三人坐在台下听完所有的演讲,一起泪流满面,看她们挎着书包走过象征成人的那道门,一路走回到书声朗朗的教室……落落妈站在角落里,欣慰得掉眼泪。
马上就是晚自习,同学都去食堂打饭。
若娢哭得鼻子通红,她抬头看了眼窗外,天黑了。
第二天是周五,落落回家。
若娢回家看了眼妈妈,她越来越不敢在家多呆,妈妈总问东问西,她害怕,害怕自己会露馅。
她来到北川公园,那儿离出租屋很近,傍晚的时候便有许多老人遛狗带娃。
她和很多熟人都打过照面。
“她又长大了。”若娢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她又重了些,“小朋友长得真快。”
看到这些,对妈妈难免恨不起来,她也是这样,辛苦把自己拉扯大的。
“是啊。”老人眉目含笑,“这孩子特别调皮,一会儿都离不开……”
严少聪跟女伴从附近酒吧出来,她说要来这儿逛逛,他便也跟着过来。
她穿得青春靓丽,“听说你妈妈在催婚?”女孩拿下墨镜,露出双黑亮的眸子,“不过你们这个年纪的人,确实是不能再玩下去了。”
“结婚多不自在?”严少聪笑,手中提着女孩爱喝的拿铁,“再说,有我哥在,严家怎么也轮不到我……”
女孩叹气,可能身在其中的人总看不清状况。
她转身上了出租,“你自己玩吧,改天见。”
严少聪本想跟上去,余光却瞥见一群大妈堆里若娢的背影。她俯身在跟小孩子做游戏,有说有笑的。有那么一瞬,他发现,她在自己面前从没那么展颜过。
他在脑子里思索上次的对话,惊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他走上前去,“喂,给你的。”
若娢回过头,有些惊讶他会出现在这儿。
“拿着,喝吧。”严少聪甩了甩手,提醒她。
若娢于是也顺手接过那杯冰凉的拿铁,“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
看到他的时候,她方才毫无束缚的表情又拘束起来。还是那么一瞬,严少聪竟然感到
一丝罪恶,她是不是从来没有开心过。
可是,她怎么能好过呢?
“我请你吃饭吧。”严少聪提议,他又感觉到她带来的那种平静,难得的平静……抱歉的话他不会说,那就花点钱,女人不都喜欢钱?
“好。”
若娢不挑,严少聪就带她去了家高档西餐厅,头顶的灯光照的她很不适应。
若娢站在橱窗外,那只粉色的巨大抱抱熊立在跟前,脖子上系满象征圣诞节的蝴蝶结。
“买给你吧。”严少聪见她一脸不想走。
若娢抱着那只熊,难得开心,比任何一次拿钱都开心。
严少聪刷卡的时候,发现桌上摆着那杯没开封的拿铁。
严少聪靠在床上玩手机,他看到手机屏幕上亮起的电话,怔愣着慢慢接起。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潺潺声,若娢听到门板外响起的脚步,密麻的泡沫中探出个小小的脑袋,她披上外套,光洁的双腿暴漏在湿冷的空气中。
“你慢慢洗吧。”严少聪丢下一句,然后套上衣服匆匆离开。
身后,丢下微微颤抖的若娢。
邻居家的十二点的座钟异常清晰,若娢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对面“嘟嘟”了半晌,然后响起严少聪的不耐烦的声音,“有事吗?”
她只是想知道他还会不会过来而已。
“没事。”若娢摇头,然后就要挂断,“那我先睡了。”
“凌烟打了点滴,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严少聪淡淡解释了一句,然后便切断了通话。
若娢沉默了半天,然后拉上了灯。
五分钟后,漆黑的出租屋又亮堂起来。
升高三那年,整个学校都回荡这死亡的压抑气息。
落落拽着她,两人肩并肩奔跑在去食堂的柏油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