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宁安三言两语点他,陈北桥还没有想到这层上去。
他原以为大公子派他来槐江山不过是要他验一验表姑娘是真是假,哪里想得到这作为借口的漆香粉实则大有用处。
宁安听着陈北桥语气里头的转变,不动声色喝了一口茶,待签订完了契书,宁安便告别了陈北桥,带着白露秋生离去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姑娘,奴婢瞧那位陈掌柜总是话里有话一般。”白露在马车里头替宁安揉着头,说道。
“无妨。”宁安阖眼回答,陈北桥不愿意透露半分,但护送他离开的山海镖局的人届时却会探明真相。
“咱们今日先去石府。”宁安早前吩咐白露买了好些的小孩儿的衣物玩具,趁着秀梅姐这几日害喜的情况好些了,她正好去见一见,也顺道托石肃帮帮忙派两个得力的人跟着陈北桥回晋中去。
等宁安一行还未到山中小院,那头提着灯笼等候的白霜已经是急不可耐,奔了出来迎接她们。
“姑娘 !您可算回来了!”白霜欢欢喜喜,抢在白露前面扶着宁安下了马车。
秋生都忍不住咋舌,“这丫头怎么回事?”
白霜瞪了秋生一眼,只顾着带宁安往院子里头去。白露见白霜这副模样,就知道或许是嫁衣已经绣完了,她也忙跟过去。
“秋生,你就在外头候着。”白露走时还不忘记叫秋生避开。
“哦……”秋生看了两眼系在桂花树那头的马,步子也顺从地停了下来。他那封密信里头已经向大公子周固明言明楼公子此人心思慎密深不可测,大公子若是真想要将表姑娘接走,恐怕还得下一番狠功夫。
见宁安来了,嬷嬷们合力将那大红的绣服展开来,琉璃灯火的照耀下,祥云团花斜线密织,金丝银线的鸾凤和鸣图栩栩如生。
楼砚从另一处走出来,白露白霜自然地退后去。
“宁安。”他牵住宁安的手,带着她往嫁衣那头去。
宁安既惊讶于楼砚已经回来了,又有些羞于在众人面前与他做这等亲昵的举动,她用指尖挠楼砚的掌心,“大伙儿都在呢。”
“嗯,我知道。”楼砚引着宁安的手抚上嫁衣上舒展开的凤尾,细细小小圆润的触感叫宁安一愣神。
为首的孟嬷嬷见了忙解释,“宁娘子,这是楼公子今儿带回来的两大盒珍珠,叫了咱们绣在凤尾上的,您仔细摸摸。”
说罢孟嬷嬷还擦了擦脸上的汗。
楼砚是午间时分到的,彼时她们这群绣娘在白霜的安排下吃过了饭食茶果正打算开工呢,就见楼砚将塞满珍珠的盒子放在她们面前,说是给嫁衣添点花样儿。
然后这位不好惹的爷就搬来了椅子,在她们面前坐下一动不动盯着她们干活儿。
孟嬷嬷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从前跟过几位富庶主子,也识得些贵人相貌。
楼砚虽在他人面前总是覆着左眼,孟嬷嬷却眼力不差,夷狄之人的相貌大多是过于浓郁,但楼砚就刚刚好,就是浑身的血腥气太重,也不知手里头有多少亡魂。
孟嬷嬷等都被楼砚阴郁的神色吓得手上的动作都快了三分,原来绣嫁衣是为了钱,如今是为了命。
楼砚自然是不知道底下人的心思的,只是庆幸着自己来得不算迟。他倒是原先没有发现,宁安是个说一不二的,说要早点嫁人,趁他一走第二天就雇了人开始动工做嫁衣了。
真心急,他想。
白露白霜打着手势,嬷嬷们也个个是人精儿,将嫁衣归置好后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院中只剩下了宁安与楼砚两人。
“好看吗阿砚?”宁安脸上挂了笑,她偏过头去问楼砚。
楼砚忍着心酸,答“好看极了。”
“我穿上会更好看呢。”宁安哼一句。
“嗯,我的宁安最好看。”
马车叮铃,渐渐远去。
白霜抱着白露的手臂叹口气,“姐姐,真好,姑娘就要跟楼公子成亲了。”
“是呢,”白露摸了摸白霜的头,“楼公子瞧着吓人,但对姑娘是真心好的,方才我闻着还有一股子甜味儿,可是楼公子给姑娘准备了夜宵?”
“嗯,他见嬷嬷们快绣完了,估摸着姑娘回来的时辰,便去小厨房做酒酿汤圆去了。”白霜不住地称赞着,“姐姐,你说楼公子怎么什么都会做?”
驾车的秋生听了神情不明。
他那封信究竟对表姑娘来说,是福还是祸呢?
*
宁安的生辰那日,楼砚头一次没有吝啬自己在厨房的天赋。
席面倒是不大,就三四桌,可菜品糕点可谓是细致到了极点,秀梅惊叹于薄如蝉翼的莲花鱼造型,而石肃则是在心底对楼砚的恭敬又多了几分。
九哥不光是人杀得利索,连菜都做得这般别致。
那跟着楼砚出过一次镖的肖蒙也带着礼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