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日暮,炊烟袅袅。
楼砚系好了围布紧抿着唇站在铁锅前,羞愧难当。
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宁安跟着秀梅去买点私密的物什,他作什么非要跟着去?
是,他是给宁安买过月事带,但那时宁安身子虚弱,他给她买了那东西也是无可非议的事。
可这次……这……
楼砚双眼放空地将丝瓜放在砧板上薄薄切片,清炒半晌加入清水开始烹煮,白白绿绿的汤水咕噜咕噜冒了泡儿,他也跟着丢了魂。
嗯,他其实是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会有些变化的。
宁安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很难不注意到。
腰肢柔软,泠然娉婷,便是上了街都有人一步三回头去瞧宁安。
想到自己为宁安准备的生辰贺礼,楼砚更加不确定,他的放手究竟是会将宁安拉近一步,还是推开。
槐江山这儿的人,懂事理的只道是山里头的宅子住的是一对儿未婚小夫妻,好不容易互相扶持着到此处过活;嘴碎点儿的,却是明里暗里说宁安是个狐媚子,蛊惑了楼砚两人私奔出来的。
毕竟照着楼砚与宁安身上与常人不同的气度,除了勋贵少爷和世家小姐,他们也想不到旁的。
楼砚自己倒是不打紧,就是委屈了宁安,没名没份地两人就住在了一块儿。
眼见着宁安愿意跟秀梅亲近,比从前开朗许多,楼砚是为此高兴的。
可一想到她往后不免还是要与槐江山另一些腌臜泼才接触,楼砚就头疼。
理智告诉楼砚,他没有权力束缚宁安一生。
可心底炙热滚烫的占有欲却是一再地怂恿着他,要他将宁安永远地藏起来,不要被他人知晓。
唉,楼砚心底微叹。他倾身用锅铲边沿舀了点汤,尝了尝咸淡。
倒是恰到好处。
人杀少了,做饭的手艺精益求精了还。
他嗤一声,将汤盛出锅来。
楼砚那儿忙着三菜一汤,宁安这儿也没有闲着。
她正搁圆木桌上给香丸装罐,那淡青色半镂空的陶瓷小罐子,是宁安特意从集市上买来的,虽然工艺算不上十分精湛,可宁安摸着外壁纹缕有几分别致,遂买来了好些。
除了要给秀梅的百和香,宁安还另做了松荷香和白兰香,另两味只是存放到家里,松荷香给楼砚,白兰香留给自己。
等到宁安将松荷香放到楼砚住的那间屋子,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她跟楼砚今日已经沉默了许久。
一开始宁安说完那句话后,心底又是气恼又是羞人,索性扭过头专心致志调起香来。
起先宁安倒是还能对楼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动作留几分关注,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反而不清楚楼砚去做什么了。
他还能去做什么,他去做饭了呗。
楼砚又迅速做好了一碟夹馅饼,另一灶台上的香菇炖肉掀开盖子一看也好了。
楼砚麻溜地装盘,开始准备最后一道烩水笋丝。
丝丝肉香飘散开来,有几缕钻进了宁安的鼻子。
她揉揉鼻尖,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打破她与楼砚之间的沉寂,手中还没有放下的陶瓷小罐引起了宁安的注意。
她深呼两口气捧起小罐子来到了大厅处。
宁安稍稍侧身,将脸正对厨房门口,端起笑,“阿砚,你快来看,这玩意儿可是精美?”
其实宁安刚一出现,楼砚就觉察到了。
白玉一般的人儿对着厨房的窗口处晃悠,岂能不显眼?
但是楼砚没好意思戳破宁安,只装作是不知情。
他拿着锅铲出门去,配合着她,“怎么了,宁安?”
“阿砚,你瞧,这罐子是不是很好看?”
残阳下,宁安又将手中的陶瓷小罐略高捧几分,展示给楼砚看,袖摆半掩的面上半是期待半是紧张。
宁安没有做过这种故意搭话的事情,不知道自己早就破绽百出。
楼砚迷晕了眼,也跟着宁安笑弯了嘴角。
“……嗯,很好看。”人更好看。
宁安得了到回复,满意地将小罐子揣回了手里。
“好香啊,今日我们吃什么?”解决完了两人沉默不语的问题,宁安肚中的饥饿也适时地告诉了她自己,是时候吃晚饭了。
“有炖肉,有笋,有汤,还有饼,”楼砚喜欢听宁安说我们两个字,“去收拾下,我们吃饭了。”
“好。”宁安点点头,转过身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好在她故意寻了由头跟楼砚搭话,再不说话,他们俩都要变哑巴。
欢愉的背影落在楼砚眼里,方才纠结着的毫无头绪的答案在这一看似平常的时刻揭晓,楼砚悬着的心定了下来。
宁安不会离他越来越远的。
她只会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