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黑云声势浩大不断酝酿翻滚,却又不知何时散去,这场暴雨终究没有如期而至。
夜幕降临,全城无风,空气里尚有几分白日里遗留的沉闷。
易嘉川的车在景华里餐厅外停着,陈哲安静地待在驾驶座上,而易嘉川倚在后座,目光微垂,此时他正拿着ipad处理公务,车内一时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陈哲轻轻地唤了一声,易嘉川抬起头。他顺着陈哲的目光望去,一道纤瘦的身影在夜色下映入眼帘。
不远处,颜龄韵正从后备箱艰难地扛出一个大袋子,袋子太重,一下子坠在地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并用,吃力地提起笨重的大袋子,三个孩子从车上下来,帮着她提了一把那个大袋子,几个人一起进了景华酒店。
要说北宁也不大,有时候就这么突然撞见了。
看见眼前的一幕,易嘉川的眉头不由地皱起。
他突然想起家里那只娇生惯养的刺猬,他豢养了许久,若是搁到野外,估计没两天就死了。
几分沉闷蛰伏于心头,陈哲的声音早一步响起,问:“易总,要不要我去帮忙?”
后座的易嘉川没答,陈哲不由地回头,易嘉川的视线盯着那个快要消失的身影,只觉他眉眼冷隽,看不透的情绪积在眼底。
陈哲暗自斟酌了一下,便也作罢。
易嘉川今晚约了人,已经快到约定时间,陈哲看了一眼时间,轻声提醒。
易嘉川收了刚刚翻涌而起的思绪,眼底那一抹情绪也跟着掩去。
他收了ipad下车,没多久,李诚也进了景华里餐厅。
餐厅包厢里,易嘉川微笑起身,冲李诚喊了声“李伯父”。
“嘉川啊,好久不见。”
李诚是易嘉川父亲易泽剀的朋友,曾在南济当书记,前些年调任北宁。
虽说年近花甲,但风度不减当年,整个人神采飞扬。
他注视着易嘉川,眼神透着一股锋利劲儿,许是领导当久了,待人接物上烙下了很多习惯。
他们十几年没见了,最后一面,还是在易泽剀的葬礼上,那时的易嘉川,只有十岁。
话起当年,李诚不胜唏嘘。
美酒菜肴上了桌,易嘉川给李诚敬酒,李诚又想起易嘉川去世的母亲,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尽。
“你妈妈过世,我人在外地,没能赶回来,实在……”
易嘉川面上没有情绪,淡淡道:“伯父,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挂怀了。”
他朝李诚举起酒杯,遥遥一敬,自己一饮而尽。
“好,你这孩子活得通透,你爸妈要是知道,一定特别欣慰。”李诚收了略有惨淡的情绪,微微凹陷的双眼在餐厅灯光下浮动着些许柔光,又说,“你在北宁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
易嘉川点头,又敬了他一杯,脸上自始至终没有太多的情绪。
成年人的社交规则大家都明白,许久未见却突然联系对方,不用道破,一定有事相求。
李诚和易泽剀从前关系亲厚,此时再见易嘉川心底甚是欢喜。易嘉川也能感受到李诚的热情,酒过三巡,他幽深的眼底也渐渐有了两分笑意。
过了许久,陈哲的身影在门口闪过,易嘉川起身扣了西装纽扣,欠了欠身。
“伯父,我去趟洗手间。”
易嘉川离席,沿着餐厅的连廊进入酒店。
景华里餐厅是景华酒店旗下产业,餐厅是酒店的一部分。
易嘉川进到酒店,视线在大厅里兜了一圈,便转身去了宴会厅。
在酒店宴会厅外的长廊里,参与演出的人来来往往,易嘉川视线一眺,便立马寻到了她的身影。
易嘉川垂目而视,颜龄韵脚步匆匆,她身上那件雪白柔软的纱裙轻轻飘起。今日她穿着一件灰色的吊带,外头罩着一件淡白的中式开衫,开衫也跟着底下的裙摆微微上扬。
廊灯温柔,扎着样式简单发髻的她看上去也十分恬静温婉。易嘉川微微失神,不知道她用这样一副面具骗了多少人。
这仅仅只是她的表象,那一副小小的骨头里,看起来柔柔弱弱,里头却长着许多生冷的硬刺,就如她此刻的眉目,没有笑容的时候,格外清冷。
长廊人头攒动,颜龄韵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她突然回头,一瞬间,易嘉川的目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与她在空中交汇,短暂一触之后,又悄无声息地分开。
颜龄韵带着一个孩子匆匆地往接待室的方向去,易嘉川想起陈哲刚才的耳语:她和别人一起合伙开了个乐器培训班,今晚带着几个孩子来这里参加演出。
易嘉川抬脚迈进长廊,最后停在了接待室外。
里面许多声音混在一起,声调或高或低,或急或缓,接待室的门没有关,易嘉川听了大概。
演出服装不合身,颜龄韵正和领队的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