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花儿随着风微微摇曳,绿草之中,颜苒与顾明谨肩并肩挨着,悄悄观察着下风处的一片营地。
“竟然是蛮子的王帐。”颜苒有些震惊。
那营地着实算不得小,密密麻麻的小帐篷围着中间的大帐篷铺开了几百里地,一列列的士兵持着兵器四处巡逻,比颜苒平生见过的任何一伙蛮子都要训练有素。
“蛮子骁勇善战,只是素来各自为政,不成气候。”顾明谨的声音沉了沉。
颜苒接着他的话继续道:“若是有人统一了草原各部,将其拧成一股绳,再剑指中原,那势必是一场恶战。”
顾明谨与她深深地对视了一眼,随即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下面。
不消一刻工夫,两人几乎同时道:“应当有两万以上。”
颜苒立刻从儿女情长的想法里跳了出来,看向顾明谨的眼神一肃:
“如此再看,过年时滋扰边境的那伙乌合之众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敌人在这里,得赶紧传信回冀州城。”
顾明谨却摇了摇头:“可冀州城内有蛮军细作,若是打草惊蛇,恐怕会引得他们提前攻城。”
颜苒重重叹出一口气:“总兵如今不在冀州,我也不知何人可信了。”
两人均是面色沉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将情况传给了后面的顾桑顾久,让他们想法子去寻颜伯成报信。
紧接着,两人日日夜夜地趴在那片山坡上,观察蛮子的动向。
他们越看心里越沉,蛮子们训练有素,每日除了拉练排阵法,还会摔跤斗武,称得上是一伙精兵。
一伙两万人的精兵!
若任由他们练下去,冀州便危险了。
“也许,他们不会打冀州。”盯了整整五天,干粮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返程了,颜苒抓着身下的草,有了一些侥幸的念头。
“不可能,他们先前的滋扰,都是在为出兵做准备。”顾明谨声音笃定:“亦或是,在试探那细作的情报是否值得信任。”
颜苒叹:“见笑,是我自欺欺人了。”
顾明谨朝她投去安抚的眼神:“继续等,等信使再来送信时,将他截下来,我们便能知道是谁在捣鬼了。”
他同颜苒一样,奔波日久,又在这山坡上趴了五日,白净的脸上沾满了灰,好看的唇也干枯了,但他的眼神依旧如星子一般明亮,照亮了晦暗不清的前路。
颜苒的眼神也随之亮了,声音都扬了起来:“再假扮他送信,将计就计,则冀州之困可解。”
“就等那人来了。”顾明谨冲她笑了笑,如冰雪消融,百花盛开。
另外半句没有宣之于口的话。
如果他们能撑到那一刻。
这里邻近绿洲,但蛮子占领了所有水域,二人喝完了随身带的水,便只能轮流往后去寻仙人掌,或是清晨采些露珠。
硬着头皮撑了几日,干粮也快要耗尽了。
留着一些干粮续命,不那么饿时,他们甚至嚼起了草根。
“垫吧垫吧,哥哥等下去给你打兔子。”颜苒早就没有吃变声丸了,但声音却依旧沙哑低沉。
是渴的,也可能是着了凉。
“留着点吹牛的力气。”顾明谨一开口,嗓子便要冒火。
蛮子是打猎好手,哪怕不能生火的他们下的了决心吃生肉,却也很难在蛮子久待之处看到活物。
“不是吹牛,不能再这样了,我往回跑一段,猎了兔子,将肉烤熟了带过来。”颜苒作势便要起身。
“宋勉,莫折腾了,蛮子对肉味敏感,这招行不通。”顾明谨拉住了她,把她冰冷的身体搂进怀里,给她渡了些体温。
夜里太凉,这段时日,两人为了生存,已然没了什么禁忌。
若不是颜苒的易容已经板结在了脸上,沾水都擦不掉,颜苒也不会继续对他隐瞒自己的身份。
“我还有两个饼,今晚吃了,我们赌一把,他们明日能来。”顾明谨在她耳畔低声道。
“好,我和你一起赌,咱们今日,吃好喝好。”颜苒扯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却是因为脸上太干,无法再做出别的表情。
两人视死如归地啃着最后的饼,心照不宣地做好了最后一顿的觉悟。
然而上天似乎是眷顾他们的,饼吃了一半,两人便齐齐变了神色,将耳朵紧紧贴在了被他们吃光草的土地上。
马蹄哒哒伴着车轮滚滚,在静谧的月色中渐渐清晰,他们对视一眼,闻到的却是食物的香气。
信使有一整个小队的人马,但也并不是半饱的颜苒与顾明谨的对手,他们并肩踩在晕厥的细作身上,看着他们身后的两个囚车,目光发沉。
两辆不足一丈宽的囚车由带刺的铁栏围着,每辆车里都挤满了被绑住手脚的少女,她们衣裳破烂,肉贴肉坐着,眼里盈满了灰败的恐惧,坐在边上的少女被尖刺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