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樱千早正一边对着上司挑选的衣服疯狂皱眉、一边为自己几分钟前对诸伏高明说的话悔不当初。
她可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怎么能受情绪影响到这种地步,她竟然让诸伏高明私下里喊她的名字——当年确实没关系,虽然年纪只差六七岁,但家教和学生是长辈与小鬼的关系,可现在他们成了同事,还是同级前后辈,根本没有亲近到这个程度,这样就好像是她想主动跟他拉近关系似的。
当然那个请求的答案是一句非常低沉好听的“好”,却也只是一句“好”。
他同意了以后私下里叫她名字,却没主动说让她也换回过去的称呼。
这种隐约被拒绝的感觉让她的心情有点微妙,而在看见榊悠真寄给她的衣服时,这种微妙的心情迅速转变为一年都不想跟他说话的无语。
送东西来的快递小哥是她曾在葬礼上见过的同事,她隐约有印象在警大见过,极有可能是她第一次读警大时的同期。也不知道榊悠真跟他说了什么,对方看她的目光充满鼓励……就很怪。
装有小玩意——其实是各种电子设备和她喜欢用的武器装备——的箱子暂且被她推进床下,而衣服的箱子自从打开后她的表情就没好过。
低胸女仆装,超短护士裙,上衣只有半截的水手服,夜店风镂空礼服,蕾丝露背洋装,甚至还有高叉旗袍和紧身皮衣网袜套装,这都是些什么?性癖展示大合集?
她来的是长野警察本部、不是潜伏进了角色扮演主题的风俗店诶!
如果不是衣服都是她的码,且还挂着相当贵的价格标签,她甚至怀疑对方不小心错拿成了自己不为人知的收藏品。
不仅如此,箱子里还附着一张便签,草草写着「善用」——用个头啊用,哪件衣服符合她现在的人设,她难道能挥着小皮鞭出勤吗?
虽然她也不是不想知道……如果她穿着这些衣服中的某一件出现在诸伏高明面前,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她没有、也不想有其他意思!
名樱千早处理掉那张便签,把拿出来的衣服随手往箱子里一塞,又继续回对门吃饭。
似乎是托那些奇怪衣服的福,现在她完全转换了心情,内心也平静下来。
晚餐已经到了尾声,两个人都放下筷子,名樱千早帮忙收拾了餐具,作为客人,洗碗的工作她没有主动揽下来,而在她正考虑着要不要告辞的时候,洗碗池前衬衣袖口挽到手肘的人却忽然回头问她喝不喝茶。
在长达零点三秒的犹豫后,她毅然决然点了头:“我去烧水。”
于是她又坐在了矮桌前。
诸伏高明站在橱柜旁,思索片刻取出一个金属盒:“跟以前一样,含咖啡|因的茶也没关系吗?”
“诸伏前辈还记得啊,”名樱千早微笑起来,“没关系,一点咖啡|因影响不到我的睡眠。”
确切地说,只要她认定当下环境安全,那她想睡的时候随时都能睡着,完全不受外界干扰,是让她上司羡慕不已的体质。
房间里还留有些食物的味道,她起身去把半开的窗户完全拉开,初夏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听着身后倒水的声音,她顺手解开一颗衬衣纽扣,回到位置上之前又迅速把它扣了回去。
“已经是六月了,诸伏前辈到夏天也会穿西装外套吗?”
“长野的夏天没有那么炎热。”诸伏高明间接做出肯定的回答,又客套似的问道,“从东京过来,还能习惯在长野的生活吗?”
“有什么不能习惯的,我觉得东京和长野最大的区别,就是那边的人妆容和打扮更精致,而且情侣更多,无论街上还是电车上,满眼都是情侣。”
“不是因为东京人口密度更高?”
名樱千早耸耸肩:“我反倒觉得是为了降低住房成本,两个人分摊房租轻松多了,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住凶宅。”
诸伏高明捧起茶杯,语气颇有深意:“这些年并非一帆风顺吗?”
她也捧起茶杯,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似的,仍是轻松的语调:“怎么说呢,说不上顺利,也说不上坎坷。离开长野以后,新的养父母带我去了国外,他们的工作需要到处跑,停留时间比较长的地方只有西西里和夏威夷……不过高三的时候就回来了,在东京,又换了新的养父,因为我想考东大嘛。”
“那个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参加公考了吗?”
“是啊。”她耿直地点头,“虽然备考的时候很痛苦,真正考试的时候却没什么感觉,很顺利地通过了,还拿到了首席……诸伏前辈参加的话,一定会比我更轻松地通过啦。”
对面人却轻笑着摇了摇头:“千早很优秀。”
又是呼吸一滞。
实际上从诸伏高明问她要不要喝茶起,她就意识到这是他给出的暗示,他似乎想要确认什么事,而这多半意味着公安部有人私下找他谈过,还说了她不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