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州府内,众人正在议论搜查禁书案作者之事。
回到岐州的太史官员共有三人,其中两人在岐州城住下,一人则回到了眉县老家。眉县最先传来消息,当地县令的妻子就是太史官员的太孙辈;县令夫妻再三检索过后,才确定亲戚里没有私学天文的人,小辈甚至连星星也认不得几颗了。
另外两人的后裔也查明了:一人的后代为了生计成为商贾,只能看些简单的天象,从而给自己的小店提前备货——他家主营雨伞生意,没少从雨天路人手里赚钱。最后一人则是在十年前回归本地,只生了一个女儿;县令以为女儿学不来这等学问,便未让人仔细搜索。
党玥听罢,却是不禁摇头,问道:“只因是女儿家,魏明府(注:县令的敬称)就不肯再搜索看看?”
“大王,这寻常人若是犯了法,大可连夜逃家,怎还要跑来雍县这种人多的地方呢?”岐州城治所在雍县,因而县令才能够发话。
刺史听其不答贵人的话,反而以其他话搪塞,心中不免有些气愤。虽说如此,他却沉下气,说道:“依吾看,此人倒不像寻常犯人。最早印书的两人都曾说过——‘禁书手稿是在白日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只有狂徒能够做出。吾等万万不可以常理去看待这人哪!”
金评事在一旁听着,应和道:“刺史所言有理,此人既不稀罕金钱,又是以太史格式写下内容。寻常犯人哪会这样喜好暴露呢?此人分明是在炫耀才华,希望能够博取他人关注罢了!”
党玥闭目道:“许刺史,你令州内各县把守好关卡,严查州内私学天文之人。魏明府,你再派人搜搜那女子,不可再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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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我的肩又疼着紧了,您看着扎几针吧!”一位放了班的县尉来到棚下,熟练地拽下了自己的袍子。
“王县尉!”扮作女道的男子打了招呼,将刚用过的银针撩过烛火,对着那人的肩探了探,手势稳定地把针捻入穴位中,再问道:“还没找到那神书的作者么?”
“哎,莫把那书唤作神书了,禁书——禁书!”县尉高声道,又悄悄压低了声音,“你莫说,妖人说今年六月有大雨,竟然还是真事——就连那太史局也是这么预测的。幸好不少人早早就做了准备,才不至于害了庄稼。”
“幸好没事儿。”女道面带笑意。
针灸过后,县尉甩着肩膀站了起来,稍稍扭扭脖子,道:“多谢道人。上头的人分析过了,那人可能还在岐州境内。道人若见过什么狂妄之人,还请告知我等。”
那人走后,甘棠凑向师父,问道:“案发后,那作者还留在本地?”
“所以说是个狂妄人。”女道说罢,忽地一个指头点上甘棠的脑门,轻声骂道:“你这小后生也挺张狂,来了岐州才肯告诉我你改了主意。那观子离你家极近,又见你是抱养来的,便开许你在家中奉养父母,只需白日到观里作些功课……你怎就不愿意了?”
甘棠摇摇头,目光飘渺,将凉下一些的汤药倒入碗中,“我会好好道歉的。”
接着递给蜷缩在床铺上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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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尉这会儿本该回家,却在路上碰着了驱马而来的下属。那人大呼着:“就是上回没好好搜查的那女子!她邻居说她看头疼病去了!大伙儿们都四处寻人去了!”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缩在被中的身影,“你先与我去一处地方!”
两人匆匆赶到医棚,未及女道询问来意,便翻开一床被子,只见里头卧着个个头不高的女孩儿。他俩还未出声,那女孩儿便摸着脑袋,冷笑着从铺上坐了起来。
县尉叹了一声,道:“走吧。”
女孩儿道:“让你们的最高长官来见我。刺史也好,京里来的使者也罢——总之这官儿不能小。”
县尉意外没有生气,反问道:“你自己下来,岂不是更快?”
女孩儿深觉有理,于是主动穿起了鞋。县尉绑上她的手腕,又令下属通知其他人停下搜查,临走前不忘唤上两位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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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没有想到,当初自己说要来岐州,师父竟会同意带他来此;他更没有想到,自己也没有刻意打听宁王的所在,便能被人带到宁王面前。
他与师父说了些证言,正要作礼离开,却听宁王道:“还请薛娘子在州府里等上一会儿!”
其他人忽地错愕,那女道身后的小娘子怎就是宁王认识的人?
党玥不在乎这些眼光,只是唤道:“金评事。”
说罢,党玥朝一处小间走去,金评事亦跟在后头。王县尉是个识大体的人,好好作了几个礼,就押着女孩儿一块儿跟上。
刺史已揣摩出宁王来此的秘意,便未跟上,而是心道:“这县尉未告知那县令,便私自将人送到了州府……得尽早让此人升到其他地方了。”
他见眼前两位娘子还是愣着,便换上一副笑容,道:“还请两位贵客到内府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