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苏仁在她身边蹲下问。
“我想在中间坠几颗珠子。”小花说,“白的太单调了。”
苏仁想了想说:“宝贝,你这珠子可能不行,我跟你说过,我的妻子都是贵夫人。”
“贵夫人不是都有珠子吗?”小花问。
“但是她们的珠子都是宝石呀?”苏仁说着,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串珍珠。很多年以前,大概是他和皇后一起生活的第三年,那时候,两个人感情正好,事业节节胜利,小孩子出生,大孩子成长,再大的孩子已经肩负起重担,他的生活、事业、感情一切都顺风顺水。有一次出征回来,他带给皇后一串珍珠项链,皇后激动地握着他的手,虽然身为皇后,她也很久没有见过名贵的珍珠了。后来他又一次出征,皇后把项链塞在他怀里,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带着。此刻,他想,如果妻子们看到草籽,也许会发现他的生活和从前不同了,如果她们知道他现在一个人在森林里打猎为生,会接受不了的,还可能和皇后结怨,他把珍珠项链掏出来说,“用这个吧!每个上面都缝一个。”
小花接过珍珠项链,发现这些珠子确实晶莹剔透,而且很圆,每一颗都有一个蓝莓那么大,相比之下,自己的草籽,确实不太好,小花撅着嘴,摆弄她的草籽,似乎很受打击。
“我不是看不上你的珠子,只是,貂皮在我们那里算是比较宝贵的东西,如果你坠上草籽,我的妻子们会觉得奇怪,她们也许会担心我境况不如意,也许会多想……”苏仁耐心的跟小花解释。
“哎!”小花叹了一口气打断他,“伺候贵夫人就是麻烦,你怎么那么不嫌麻烦,还娶了二十八个?”
“最多的时候三十五个,有些去世了……”苏仁低头捏了捏她的脸蛋说。
“妻子去世很伤心的,你已经伤了七次心,还有二十八次呢!”小花说。
“也许不用吧!也许让她们二十八个人伤一次心就够了!”苏仁站起来,天又下雪了,纷纷扬扬。这雪似乎无穷无尽,他觉得自己也许困在这无穷无尽、无始无终的大雪中了,也许这个冬天会永无止息,他再也回不到春天了。当年子瑛曾经跟他说过,如果这世上没有他,她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现在苏仁也是这种感觉。也不知道,还想给夫人们送一次礼物的想法是不是只是一个梦?这个冬天,他真的去过一次草原上的市场吗?如果没去过,家里为什么有那么大一块羊毛毡呢?苏仁发现他在称这个地方为“家”,他和皇后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承认过那里是家,他说“我回趟家”,就是指回夫人们那里,皇后虽然撅着嘴不爱听,但也从不敢顶撞他。
小花伸出手接缓缓飘下来的雪花,抬头四处张望,“啊!”她忽然开心地叫道,“雪变软了!爸爸妈妈要回来了!”
苏仁一愣,真的,前阵子的雪都是冰粒,风吹过来打在脸上像沙子一样,这一次却是软软的雪片,难道这个寒冷到坚硬、冷酷、死寂的冬天要结束了吗?白虎站在不远处的雪地里看着他们,因为营地里没有别人,白虎经常出现在营地。看见白虎,苏仁又觉得,我真的还在人间吗?从那场雪下来以后,白虎的行迹再次变得隐秘起来,不再随意出现在营地,小花说,白虎不想让林中百姓害怕它,也不想和那些仗势欺人的狗冲突。
雪变软了,不仅仅是雪变软了,冰也开始变薄,一只马鹿穿过冰封的河面时冰面破了,它的一个蹄子卡在裂缝里拔不出来,被困在了河中央,几只野狼围攻它,小花投掷石头把野狼赶走,但是也不敢下河去救马鹿。第二天早上,它还是变成了一副骨架。
小花背冰的时候,看着马鹿的骨架,撅着嘴,“哼!怎么还不回来?”她自言自语,爸爸妈妈要在黑龙江开化之前,从冰上过江,小花真的有点着急了。森林里吹来一阵风,风也变软了,有一点叮叮当当的声音。小花背起冰就往家跑,苏仁正在用斧头劈一块冻肉,看见小花跑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拎起斧头,向四周看。“我爸爸妈妈回来了!”小花把冰扔在地上说。
苏仁往远处看,但是看不到什么,不过森林里似乎有一点躁动,鸟扑打翅膀的声音、叫声、小野兽窜过树丛的声音,都有点不寻常。苏仁在森林里住过,他知道,这是林中百姓要回来的征兆。他干脆不再劈冻肉,而是把一大块冻肉和冰一起放在木盆里,再把木盆放在火边,等它们化了,再放到陶锅里煮。没有铁锅真不方便,他想。
苏仁不断往火里添柴,离可以劈柴的日子也近了,火把帐篷烧得暖暖的。冰和肉渐渐化开。
到了下午,小花把化好的肉和水放在陶锅里,把陶锅吊在火上面,水还没开,清悦的鹿铃声就由远及近。“妈妈,妈妈!”小花朝着森林的深处跑过去,好一会儿,松林和晚霞还有几个林中百姓的小伙子,牵驯鹿队从密林深处缓缓走来,大群的驯鹿则在家附近散开。苏仁站在帐篷边上,像他们招手。小花和一大群狗朝营地跑过来,出人意料的是,狗围着苏仁朝他大叫,做出围攻的架势,小花追到,大骂着把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