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都几不可闻,黑夜如同遮天蔽日的风雪,掩盖了行迹,仿佛无人来过此地。
灯盏一晃,映出地上的陶罐。一株兰花在夜风中徐徐抖动着纤而长的叶,幽蓝的花柱吐了蕊,在清湛的月华中独自静静开着。
遗世独立,孤傲不群。旁人靠近窥赏之时,她便收敛了香气,只余半缕冷香消弭在远处。
沈缱看过许多的花,唯独觉得兰花是与她最像的。生长在空谷之中,拥有天地最清绝的香气,也拥有世间最孤高的灵魂。她美好得不似凡间之人,连他的靠近于她而言,都是一种亵渎。
他背在树后,听脚步声渐近。夜色掩盖了一切,也掩盖住了那颗跳动不安的心。他是不该前来的,但今日看见这株兰花的那一瞬,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将兰花送给她。还未及他过多思虑,人已经站在了这里。
脚步声像是踏在他心上,催逼他下意识逃离。但身体是最忠诚的叛徒,始终将他牢牢钉在原处。
唯恐惊山月,不敢问来人。
他垂下眼,看见她的影子蹲在花盆边,她重新起身,瘦削的身形在月色中拉长。她朝四周望了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门口已经传来轻声的呼唤,她终于回过神,俯身抱起兰花,正要离去。
沈缱攥紧泛白的指尖,感受着指腹的麻意正在一寸寸向上扩散,如蚁啮般侵蚀他的身体,有什么越过理智的防线即将破土而出。
他伸出手,影子靠近她隐没在竹林中身影。
轻轻触碰了下。
一触即离。
血液如岩浆流动,无声无息灼烫着身体每一寸神经,一面是隐秘的欢愉,一面是罪恶的挣扎。寂静的竹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他渎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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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典史今夜在墙根边已经守了两个时辰。他万万没有想到,他那一向端方的夫人,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但毕竟又是自己相伴多年的妻,楚典史内心还是不愿相信,于是寻了个由头说要出门几天,蹲在这墙根地下守株待兔。
今日听了愫愫一番话,他一回家就在墙头查探了一番。不看不知道,一看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墙头竟有男人的脚印!
瞧着数量不少,简直是将这院子当成了自己家。若不是这几日没有下雨,将证据保存得好,他怕是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楚典史越想越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拎起襕衫扇了扇热意,连料峭的晚风都觉得可以忍受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月已升至中天。楚典史昏昏欲睡地躲在墙根下头,腿被细草挠得直痒痒,伸手抓痒的时候,却忽然瞥见五丈之外的墙边不知何时就多了一根竹竿,墙根上头空空如也。
好哇!果然是有人了!
楚典史心里又惊又气,猫着腰沿着墙角走,轻轻推开院门,准备捉个现行。
他进屋后,在窗纸上掏了个洞,一只眼睛贴在木窗上往里瞅。这一眼,气得楚典史浑身血气逆流。
屋内烛火昏黄,一人临帖,一人磨墨,真真是郎情妾意,琴瑟和鸣。
他这个夫君倒像是外来的了!
楚典史本想去厨房找把菜刀,却还是咬着后槽牙只在院中寻了跟手臂粗细的木棍。他是典史,行的是稽查之务,干不出这杀人的荒唐事!
他一脚踹开房门,准备将这对狗男女先揍一顿解气。
但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意想不到的一幕。他那平日里柔弱无骨连喝水都要捧到她面前的夫人,手里拿了根藤条正在往那男子身上抽。
一下一下,抽得那人嘴里直求饶,手上还在不停地写。
楚典史先愣住了。
说是男子,其实就是个刚抽条的少年,面容俊秀,眼睫挂着泪珠。额……他瞅了眼自家夫人,隐约觉得他们二人眉眼有些神似。
她反手一背藏住藤条,眼中惊讶:“大……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楚典史咳了咳,也将棍子背在身后,趁人不注意一脚踢到案几底下。他缓步踱过去,“是我记错了日子,应当是下月的事。”他视线一瞟,“这位是?”
女子眼眶先是一红,脸上霎时梨花带雨,声音哀切动人。
“夫君,是妾身欺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