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伏假,陈明守除了自己每日的功课,其余的时间都带着陈明实和陈明安一起学习,等伏假过后,明安就要住校了,连明实也要背着书包去学校了,而他离家就更远了,一个月能回来一次就不容易了。
有陈明守带着,宋慧娟能腾出手的时间就更多了,要给明安新套一床被褥带去学校,连明守那床被褥也得重新翻翻花,还有浦华,不知道他定下日子没?
她想着等来年得在自留地种点棉花了。
夏日炎炎,几个孩子的胃口不大好,又贪凉,宋慧娟想尽了法子给他们做点吃的,但总也绕不出那老几样。
可宋慧娟不知她那小儿偷偷摸摸跑出去下了两回河,被从地里回来的陈庚望正好撞个正着。
陈庚望打西地回来,肩上还扛着铲子,“去哪儿了?”
陈明实也知道自己这湿溻溻的模样逃不过他爹的眼,也不撒谎,干脆撂了,“下河了。”
“回去跪着,也不用吃饭了,”陈庚望说完,就朝前走,陈明实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院门半开着,比陈庚望先一步到家的陈明守听见动静,偏过头就把跟着陈庚望身后的明实看了个正着,等陈庚望放下铲子进了里屋,他才拉住了他这个弟弟,“刚才娘还找你哩,又跑哪儿去了?”
“下河了,”陈明实情绪不高,说完就进到堂屋跪着去了。
等宋慧娟哄睡小明宁,一掀帘子就见她这小儿老老实实跪在墙边,陈庚望拿着茶缸子坐在一旁,视若无睹。
陈庚望教子,她不多问,只是让孩子就这么湿溻溻的跪着,进了风就得生病,宋慧娟不忍心,拿了块干布巾递给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儿子,点了点他的脑袋,“就知道添乱!”
陈明实就知道他娘会如此,朝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儿,嘻嘻哈哈擦着身子。
一旁的陈庚望自然把这娘俩的动作看得清楚,闷声咳了一下,那小儿立刻跪得板板正正,那站在他身边守着的妇人才拿着布巾起身出去。
这个小儿从来顽劣,上辈子陈庚望就被他闹得没个清净日子,这辈子就得严加管教,省得他往后不知轻重捅破了大天。
可这严加管教的结果,不提也罢,说起来就是后话了。
伏假不长,也就月余。陈庚望亲自把陈明守送到了学校,刚一到家,那妇人又折腾着他送大闺女。
原本陈明安不愿意她爹跟着,可耐不住宋慧娟唠叨,“那地方远,这被褥你咋带过去,教你爹跟着过去看看,不然娘心里放不下。”
陈明安心里暗道,再远也比不过她大哥离得远,而且她大哥那时上初中她爹可没跟着去,道理是有的,可看着她娘担忧的面容,她又说不出来,只得带着她爹一起去了学校。
陈明安到底是个女娃,陈庚望把人亲自送到了学校,好在那跟他不对付的小儿不用他送,自己背着书包就跑着去了。
一个两个都走了,宋慧娟的心就空了大半,可陈庚望却觉得日子难得清静,等这个日日还往回跑的小儿住了校,想来那时的日子才是真个清净哩。
宋慧娟一直盼着宋浦华的信儿,直到中秋前几天正准备着回去,宋浦生来了陈家沟,她才知道他刚给家里来了信儿:十四下车。
消息来得不算突然,无非是宋慧娟晚回去两天,赶着十四那天能见个面儿,宋慧娟给人家姑娘早就备好了见面礼儿,还新套了一床被褥要宋浦生带回去,“人家姑娘是城里人,好容易来一趟,总不能让她盖那些老棉花套了。”
“这些东西正芬都准备好了,”宋浦生直摆手,“你这儿回头留着他成家用。”
“成,”宋慧娟哪里还有时候计较这些,总归都是给了老三,只要别让人家姑娘在他们这儿受了委屈就成。
宋浦生连饭也没吃,送了信儿,还要按谷正芬列的条子去一趟乡里,家里的东西都得预备着,吃穿用具,一样不落。
毕竟,礼多人不怪。
看他忙得脚不沾地,宋慧娟也没多留他,临走前,拿了张票子要塞给他。
“你这是作甚哩?”宋浦生把那票子从口袋里掏出来,又塞到他大姐的手里。
宋慧娟还是要塞给他,握住他的手,说道,“拿着,我知道你跟正芬操持着这个家,大大小小,哪儿不是用钱的地儿?”
“这能花多少钱?再说爹给的还没用哩,”宋浦生哪里会要他大姐的钱,她手里又能有几个钱?这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正是上学的时候,花钱的地方不少。
“那是爹给的,”宋慧娟抱着孩子不方便,可还是不许他不收下。
“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宋浦生气急,他这个作大哥的,给打小相依为命的兄弟置办点东西还收他大姐的钱,不是打他的脸吗?
“你拿着回头给人家姑娘,给我我也不要,”话说完,不等他大姐再折腾,宋浦生骑上洋车子就上了路。
手里的票子没送出去,宋慧娟就放进了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