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尝尝大哥的,”陈明守喂到他嘴边,“看看一个味儿不?”
小捣蛋鬼绕不过来,伸着舌头舔了两下,“甜!比冰糖还甜!”
“大哥不喜欢甜的,你替大哥吃了,”陈明守直接把糖人塞到了他小弟弟手里。
小捣蛋鬼看了看他大哥,还是没下手。
陈明守朝他点头,“吃罢。”
这下,小捣蛋鬼才放开了吃,边吃还不忘跟他大哥唠唠叨叨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事,陈明守越听越不对劲,就扭过头看了看正跟牵着小明安的他娘。
陈明安头一天上学,宋慧娟再怎么说心里还是记挂,从学校的先生同学到写字用的纸笔,大大小小都问了一遍,看着小姑娘跟她讲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亮的惊人,她心里大抵就好多了。
一抬头,见她大儿回过头来看她,宋慧娟就笑了,问他们,“晌午想吃啥?”
“杂!面!条!”小捣蛋鬼嘴里塞着糖人也得插上一句。
“放芝麻叶成不?”宋慧娟低头问她这两个大的。
“成,”陈明安点头,“还想吃拍黄瓜。”
宋慧娟笑了,“明守哩?还想吃啥?”
陈明守不挑,“我吃啥都成。”
宋慧娟跟着他们往前走,“那娘再挑两个变蛋。”
等陈庚望在院子里砍了半天的柴,才听见他们娘几个慢慢悠悠的声音,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大门半开着,小捣蛋鬼一下子就跑了进来,陈明守放下书包带着他小弟弟去自留地里摘黄瓜,陈明安也顾不得卸下书包,还得让她爹好好再看看哩。
宋慧娟放下竹篓子,洗了手就进了灶屋做饭。
做杂面条,几种豆面和白面掺在一起,慢慢往里添着温水,做惯了的活儿用不了多少时间,锅里的水一烧开,她这边的面条刚切好,一把把放进锅里,拿着勺子背推几下。
刚炸的芝麻叶往里面一撒,再捻上几粒白芝麻,泛着香味的绿色荆芥一点缀,盛到碗里就能吃了。
这煮面条的时间,洗两根黄瓜,敲开四五个变蛋,黄瓜切块,变蛋划开,黄灿灿的蛋液流到黄瓜上,倒上醋一拌,捏几粒盐粒子,也就能吃了。
宋慧娟站在灶台前盛着饭,不忘喊一声,“洗手!吃饭哩!”
这句一喊完,那几个小的就呼啦啦跑到盆边挨个洗手了,连大的也知道放下斧子了。
这时,一家人就不大围着案桌坐了。
天儿还是热,灶屋里刚做了饭更是热的厉害,陈庚望拨了两筷子黄瓜坐到屋檐下乘着凉,陈明安也受不住热,搬着小板凳坐到树下荫凉处,小捣蛋鬼端着碗也要跟着去。
宋慧娟拗不过他,只得把碗放到小凳子上,生怕把碗打了。
她这大儿就好说,端着碗随意找个地方一坐就吃起来了。
宋慧娟见他们都吃起来,这才进了灶屋端起剩下的那个碗也开始吃了。
饭吃完,太阳还是热,几个人趴在树下的小床上,听着蝉鸣,偶尔说几句,渐渐睡了过去。
宋慧娟在一旁给他们摇着蒲扇,她那大儿还没睡着,脑袋凑了过来,“娘,晌午你去哪儿了?”
“不是去街上了?”宋慧娟望着她大儿的眼睛,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子,“都后秋了,咋还这么热哩?”
“明实说您去见了大夫,”陈明守知道他娘要转话头,干脆问了出来,他心里有点怕。
“没啥事,”宋慧娟知道这会儿已经瞒不过去了,也就不再瞒了,“娘就是夜里睡不好,想叫大夫看看咋回事?”
“大夫咋说的?”陈明守听到这儿已经直起了身子。
“大夫说啥事都没,”宋慧娟微微笑着,“等你们长大了就好了,娘就是操心了。”
“那以后我下了学带着明实,”陈明守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又挨着他娘的胳膊躺下,“明安您也别记挂着,我在学校能看着她。”
“哪是教你做这些哩?”宋慧娟摇头,“你先把自己顾好,他们都有你爹你娘哩,娘就盼着你好好上学,以后跟你小舅舅一样就好了。”
“我知了,”陈明守想起他那个给全家增光添彩的小舅舅,越想脑子就越迷糊,终于睡了过去。
宋慧娟看着这一张床上她的三个孩子,难免想起她底下最小的那一个,缘分这东西谁也说不准。
她从没想过这一生她的孩子有什么大造化,可她也从没想到如今连作母女的缘分也没了,上辈子亏欠他们的太多了,原以为这一回多少能再看顾着他们,少吃点苦头。
可她也说不准,投到她这个地方又是不是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