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娟下意识地答应,“成。”
可很快,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过头去看他,眼眶泛酸,面上挤出了笑,嘴角高高扬起,“再给你卧个鸡蛋。”
那宽面叶其实是小时候手艺不好做出来的,人小手劲儿也不大,面和不好,也擀不匀称,切也切不成细细的面条,只能拿着刀划开就那么扔进锅里煮,火候自然也控制不好。
等掀开锅盖子,盛到碗里,一碗不成样子的宽面叶。
那时候,他们最好的时候也就是吃这个了,即是这样的一碗宽面叶也不是能顿顿吃的,实在饿得不行了连树皮也得啃,草叶子、脚下的泥、只要是能看见的就都能吃。
只有吃了,人才能有命活下来。
“早点去睡,”宋慧娟端着盆往墙边的绳走去,“明儿还得早点起哩。”
“知了,”宋浦生的目光跟随着人到墙边,“点火烤烤罢,干得快。”
“哪用得着?”宋慧娟三两下拧干,把尿布搭了上去,“我先放外头控控水,等会那屋里,明儿就干了,你别操心这,快回去洗洗睡去。”
耐不住他大姐的催促,宋浦生应下来,“行,我去叫大哥回来。”
“还没回?”宋慧娟嘟囔了一句,“天都黑透了,人还不知道回来。”
这巧,教走到门口的陈庚望听得清清楚楚,宋浦生听了也不插话,径直进了里屋。
“咋了?”陈庚望两步走到她身后,“这一家子还不够你忙的?”
宋慧娟莫名其妙,也还是耐着性子,“没事,早点去睡去。”
陈庚望的脸色一听到她这么冷扑扑的话就冻住了,看着她端起盆自顾自地往前走,背着手跟了上去。
宋慧娟忙完,去喊两个孩子,彻底玩疯了,一个也不愿意回来,都乐意跟着他们舅舅睡,她就撒手不管了,好在怀里这个正咕噜噜转着眼珠子的还是一朝他拍手就黏糊她。
一张床,勉强三个人。
夜里睡得晚,第二天醒的仍然早,天不亮人就醒了,心里的高兴劲儿压不住。
宋慧娟和了杂面,要给大家伙儿做宽面叶,里头再卧一个鸡蛋,滴上几滴香油,掐几棵香菜撒上头,简直香极了。
手里的面还没吃完,本家兄弟就都来了,男人们在外头谈天说地,妇人们在屋里围着孩子们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等上个把小时,请好的唢呐师傅就来了,没多久,红布轿子也来了。
这人就齐了,宋浦生穿上新鞋新衣裳,在炮仗声和那欢快的唢呐声中就离了家,多少半大的小伙子跟着一起去凑热闹,一条小路上挤满了人,老老少少的,从宋家的门口绵延到村口。
宋慧娟抱着小儿也站在人堆里,看着今天这样热闹的景象,小子们忙着去捡被遗漏的炮仗,小姑娘们更乐意捡地上的喜糖。
等这边人走了,家里就得开始在院子里外摆桌子,招呼着已经来到的客人,絮絮家常。
人一忙起来,小孩子就撒了欢儿了。
宋慧娟再三嘱咐小明安不能乱跑,陈明守今天有任务哩,跟着迎亲队伍去了谷庄,就剩她一个,更得好好在屋里待着。
过了两三个小时,人终于回来了。
远远地就能听见唢呐的声音,欢快得很,宋慧娟忙抱着小儿就出了屋,一众人等自觉让出了路,请下了新娘子,就是盖着红盖头瞧不见人脸儿。
垮了火盆,一对新人走到屋里,按着老礼儿拜了堂,才进了小两口的屋子。
屋外,这就开了席。
宋慧娟正忙着,小明安跑过来喊她,“来,来。”
小姑娘只说这一个字,宋慧娟只能先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人往里一走就瞧见刚从屋里出来的宋浦生。
“大姐,还有啥吃的没?”
他这么一问,宋慧娟就笑了,“早准备好了,我这就去端。”
说罢,人就进了灶屋,再出来手里就多了一个盘子,“我也不知道正芬乐意哪一口,一样都给她备了点。”
“不用忙了,”宋浦生接过盘子,“这就够了。”
“别这样说,”宋慧娟一把拉住了她大弟弟,对这个刚刚成为一个妇人的丈夫严肃说道,“她一个人跑这么远嫁给你,不就一口吃的,咱多问一句也不费啥事,以后可得好好待人家哩。”
“我知了,大姐,”宋浦生知他大姐说的话儿,一句句的嘱咐都是为了他好。
“去吧,别叫正芬等急了,”宋慧娟摆摆手,示意他快些进去。
陈庚望把一个大姐对兄弟的嘱咐关心听得真真切切,这里头有多少是她自己曾经作为一个男人的新娘子所期盼的?
宋慧娟忙着看顾席面,时不时去看看屋里的小儿,小明安和小明守也不用她操心,跟着他们姥爷去吃饭了。
等酒足饭饱之后,人也就都走了,剩下的还要收个尾,要把那些桌椅板凳洗